这个问题讨论起来很沉重,也很矛盾,在这样一个问题中,既涉及到人理伦常,又涉及到残酷的现实问题。
站在老人的一方,可以说生身父母,作为子女的理应养老送终;但站在儿女一方,癌症治疗造成的巨大压力,异常沉重,而将来的生活还要继续,下一代的经济付出同样是一笔巨额的开销。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久病床头无孝子”,长期卧床病重的老人,给Ta的儿女所带来的压力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巨大开支,还有时间和精力上的消耗,于是面对病重老人的时候,不少儿女都从最初的尽心尽力,逐渐开始懈怠,最终有部分人会产生“帮助老人解脱”这种想法。
我自己办理的案件当中,也涉及过此类情况,作为嫌疑人的女儿,拔掉了自己久病父亲的氧气管,为其父亲实施了“安乐死”,在法庭上时,她向法官哭诉,自己已经照顾了老人好久,实在是承担不起治疗费用了,与其以后让老父亲遭罪,还不如早点解脱。
这样的观点看起来很合理,但我认为是选错了出发点,有此类想法的儿女,更多的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而并没有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去考量——作为病重的父母,他们是否对于这个世界还留有恋念?
其实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每个人都花些时间回忆一下,幼时自己第一次学会穿衣、穿鞋、吃饭,学会用筷子、学会写字,上学时候家庭作业做不完时,陪着自己一起做功课,睡着以后给自己掖被角的,又是什么人?
彼时对他们而言,年幼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们生活的负担甚至累赘?每天耗费在自己身上的精力、时间、财力,又何曾少于如今病重中的他们?那么彼时他们是否有曾有过抛弃自己的想法?
如果曾经的父母为自己尽心尽力倾尽所有,那么在他们病重以后,在回报他们的时候,又为何会多出了这些用经济衡量亲情的想法?
又或者说,如果父母从不曾有一刻想过抛弃自己,而自己此时却考虑着终结父母的生命,这样的想法又是否太过于残忍?
就像上面的案例,很多人在“终结”父母时,美其名曰帮助父母“解脱”痛苦,那么当父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出于不想拖累自己的儿女,担心自己成为拖累儿女的累赘,而宁可自己死去;还是真的因为巨大痛苦而不想继续苟活?作为儿女的,在实施“终结”之前,对于这个答案,是否能够给出确定无疑的回答?
我个人认为,所谓的帮助父母“解脱”这种说法,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安慰的理由,我曾经幻想过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当时幻想着自己隔绝了一切的声、光和感觉,想象着自己置身于极度狭窄的箱子里,被深埋到土地里,没有任何人相伴,终生都不会再见天日……我记得每当作出这种幻想时都会涌起一种极为恐惧的感觉。而作为病重之人,在随时可能面临死亡的时候,是否也会产生同样的对于死亡的恐惧?
最后,容我再占据一下大家的情感,共同体会一个人子在面对失去父亲时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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