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青眼

从窗外，无意中看见小区绿化带里有好几棵枯萎的树木，粗大的树干，撑着光秃秃的枝桠，落败、凋零让人突然就想起了死亡。只想它是从别处移植来小区，栽不活那是常有的事；后来才发现这几棵枯萎的树木好像有了异样，确实让人心生纳闷。

下班后，绕去哪里，站在树下一看，发现原来这些树木并没有枯萎，它只是在冬天里掉了叶，如今是三月初春，光秃秃的枝桠上突然就冒出了许多似米粒大的“青眼”来。这些小小的青眼硬绷绷的，样子很丑，古板的褐色跟枯萎的朽木的色调一样，冷漠、原始，不注意，还会以为是这棵树木生了病，在那些树枝上长出了难看的瘤状物，发现是青眼后，心中窃喜。

好些天，毛毛的细雨在空中飞舞，气温突然下降，担心青眼会在这些寒湿阴冷的天气里，被冻死。没曾想，白操这心了。天气逐渐转暖后，意外地发现那些死灰色的青眼，在金色阳光的沐浴下，卯足了劲，喷出一片片蕊红色的小叶片来，过了几天，所有蕊红色的小叶片都换上了嫩绿色的春装。那一片片明亮剔透的嫩叶，在阳光的沐浴下，你争我赶，竞相争茂。

这一树柔软碧绿的嫩叶，我怕骄阳把它们晒焉了，担心雨水把它们淋坏了，想到虫蛾在它的枝头上乱飞舞，担心它们受到伤害。我希望它们在树上顺顺利利的走完自己的一生。从早春走过炎热的盛夏到金色的秋天，期间看着它们的颜色从硬绷绷的死灰色变成浅淡的蕊红色到嫩绿到翠绿；直到某个清晨，瞧见一树的金黄。

不想某一天，我还是在树下看见了一些柔软嫩绿的叶子飘落在地上，那些飘落在地上的叶片，有的有斑点、有的有虫咬的齿印，有些叶片皱皱巴巴的卷成圈，想着这些娇嫩的生命早早就夭折了，真的为它们惋惜。

这些过早夭折的落叶，让我从心底里感觉到生命的无常，也许就是因为生命的无常，才会更加的感觉到拥有生命的美丽。美丽的生命不仅仅在于绽放和展示，更在于它执着而顽强给予生命的延续和生命里始终怀有的隐忍与大爱。我终于能理解了那些金黄的叶子为什么会落下来，不是叶子累了，要休息了，而是觉得有必要腾出位置让给下一代了。

一片小小的叶子有这种风格，那么整株树干呢？为了孕育一树的青眼，光秃秃的树木在整个死寂的冬季，要经受着寒风的鞭笞，雪雨的摧残。而“青眼”因为受孕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所以它们从一出生就秉承了母亲顽强和对环境的不屈服。我想应该是风信子给它们传递过信息，说，就在它们出生的那个地方，在几个月前，那上面还附着它们的哥哥姐姐，它们也知道哥哥姐姐被秋风吹落在地上，已经腐烂，还原于故土了。但是它们敬重这些前辈，觉得前辈们做到的，它们一定也能做到；于是让人看见了一树的嫩绿、一树的碧绿、一树的金黄、一树的光秃秃。

这就是大自然对生命的诠释，一个小小的青眼突然冒出和一片叶子的凋零，绝对不是无意义的，它与整株树的生命密切相关，从一个小小的“青眼”，到一片金黄的落叶，其诞生和衰亡，都是在把生命延续，因为生命的延续，它使人看到了四季不断流转，万物生生不息，

一个人的死，也是与整个人类的生相干，谁也不喜欢死，就是因为怕死，所以更应该珍惜自然给予的生，同时也要珍重他人的生。生命终结时，想落叶一样回归大地，这就是幸福。就像现在我看见的是一片叶子从一个小青眼里舒展出来，几个月后我也能看见这片叶子从树桠上飘落大地，然后静静地守望故土的子孙后代。

与其说是我看见这些小小的青眼所悟道的真谛，不如说是小小的青眼对着我静静的诉说自然界里生命生生不息的要诀。（文/阅读时间作者·周晓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