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军人,我们在火车上相识,那一年我18岁,他21岁。
第一次见面,我只记住了他的眼神,毒,那是一种似乎能一眼洞穿万物的毒。我的第一反应是逃避,因为未知是敌是友时,被人看透总不是一件能令人安心的好事。
可是他却主动接近我,对我的冷漠和逃避视而不见,锲而不舍了许久。
他说,和我聊天很有意思。我根本不记得和他聊了什么,却记得他似乎一直在笑,好像这世间一切的悲欢起伏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他是个只会笑的人。
过了很久我才明白,原来他只是对我笑。因为我的存在令他开心。
他把第一次跳伞的纪念章送给我。
他把军大衣换小号送给我,晚上煲电话粥的时候穿。
他说送我的戒指应该戴在无名指上。
他每天都问我吃了几顿饭,想了什么。
我最喜欢吃鱼,可是那天家里人没有买到,他亲自跑去抓鱼。
我穿着睡衣和他在黄昏的山腰上散步,手牵手的时候,我觉得即便现在死去,也了无遗憾。
我赤着脚在地板上走,他会吼我,然后抱我过去蹲下身子给我泡脚。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他的军装蓝。
他最喜欢的天气是下雨天。
他嫌弃我给他挑的休闲鞋,却还是穿了。
他最爱吃的是挂面,一次能吃好大一盆,我把吃不了的汤面倒在他碗里,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妈妈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他把我介绍给他所有的亲戚和哥们,说就是她了。
他说你可以记住,这是承诺: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
可是最终,我们各自的幸福里都没有了彼此。
已经忘记是从什么时候起,多了对下雨天无比排斥的执念。
记得许多年前,当他说最喜欢下雨天的时候,我心中有过一闪而逝的鄙视,真矫情。可是时过境迁,当记忆都已经略显模糊的时候,这关于“雨天”的记忆,却仍在心底深深地扎着。于是每一次下雨天,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到悲伤绝望,那些平日里不敢想起的过往,总会源源不断地钻出来,一幕幕在脑海中放映,整个人都被黑压压的东西笼罩着,挣不开也逃不掉。
直到某一个雨过天晴的日子,我站在窗边注视着远处并不刺眼的白云,心中无比平静温柔。才恍然意识到,这没有明媚阳光的白天,竟也拥有了让我喜笑颜开的魔力。那一刻,我才真切地体会到了时光的力量。
想起去年的这个季节,大学室友结婚,在内蒙赤峰举办婚礼。
大学的毕业旅行便在赤峰,许多人都曾在那里有过最美好的回忆。那里也是他毕业后工作的第一站。
近乡情怯,奈何物是人非,未见故人已经泪流满面。我们一行十人,抱团痛哭,酒过之后兴致更高,完全不顾忌第二天的婚礼,痴笑疯癫到凌晨。
而一年后的今日,再想起曾经的疯癫雨泪,竟像是上一世做的一场梦。
这一年里,人情世界迎来送往,工作中费心费力,成长不多却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季节的变化,甚至留意不到昨日的雨天。
想起从前在日记里写下的话,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亲爱的自己,如果阳光不照在头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让自己不那么悲伤。”
可是时光令我痊愈了。相信你也是。
有一天,我们的心情,不会再被天气和记忆左右,因为阳光来自我们心里,谁也夺不走。(文/阅读时间作者·美人用情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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