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3月20日晚22时45分,泸宁铁路北站(即上海北站),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中国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应声向身后的铁栅歪去。他忍住剧烈的疼痛,以很低的声音告诉同行者:“吾中枪矣!”刺客发第一枪后,即匍甸于地,又向左右各放一枪,随即从地上爬起,向站外狂奔,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了。周围的人从惊骇中明白过来时,才发现,原来在水果摊旁的两个人,也已杳无踪影了……
为何要刺宋先生?
凶手是谁呢?
为民主政治宋先生奔走呼号
为个人独裁袁世凯决意杀人
宋教仁先生是中国近代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著名领袖,生于湖南桃源,字循初,一号桃源渔父,简称渔父。曾就学于武昌文普通学堂。1904年,与黄兴等组织中国最早的革命团体之——华兴会,从此开始了他的资产阶级革命生涯。同年底,他组织华兴会发动起义,事泄,被迫经上海赴日本,留学于东京宏文学校,后入著名的早稻田大学。1905年,与孙中山等共同组建中国同盟会。1912年1月,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宋教仁任法制院院长。临时政府的许多法令,多出自宋教仁之手。后来,南北议和,孙中山将临时大总统一职让与袁世凯,首都迁往北京,袁世凯给了宋教仁一个无实权的闲职——农林总长。
为了限制袁世凯的权力,维护资产阶级民主政体,孙中山和宋教仁都曾极力主张推行政党内阁制,以政党内阁削减总统的权力,而反对武装斗争。他们认为,民国已经建立,南北统一已经实现,革命已经成功,今后的主要任务就是开展议会斗争,争取让自己的党在议会中占多数席位。为此,孙中山先生与宋教仁共同改组了中国同盟会,取名中国国民党,并于1912年8月25日召开了改组成立大会,孙中山被推为理事长。1913年春天,孙中山去了日本,宋教仁遂被推为代理理事长。
为了争取国会中的多数席位,控制国会和内阁,国民党与以黎元洪为理事长、袁世凯为后台的共和党展开了激烈的竞选活动。宋教仁不惮劳苦,到处奔波,足迹遍及湘、鄂、皖、苏、沪。每到一地,总要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抨击时政,甚至点名揭露袁世凯。例如,在中国国民党湖北支部的欢迎会上,他说:“现在接得各地的报告,我们的选举运动是极其顺利的。袁世凯看此情形,一定忌恨得很,一定会设法来破坏我们,陷害我们,我们要警惕,但是我们也不必惧怯。”在1912年12月中旬的参众两院初选和1913年2月上旬的复选中,国民党获得了压倒优势的胜利,成了国会中的第一大党。除去跨党者和无党派者外,在众议院的五百九十六个议席中,国民党得二百六十九个,共和、民主、统一三党共得一百五十四个;在参议院三百七十四个议席中,国民党获得一百二十三个,共和、民主、统一三党仅得六十九个。
这种竞选结果,远出袁世凯预料之外。早在清末,他就是靠控制责任内阁而获得政府实权,架空了清政府的,现在,哪能甘心让国民党控制国会和内阁而架空自己呢?袁世凯是个狡诈多端、阴阳两面、心狠手辣的政治老手。早在竞选结果揭榜之前,他曾采取过各种手段拉拢宋教仁,均未成功。宋教仁南下之前,袁世凯特意将宋教仁请进府去,假惺惺地说:“这样冷的天气,你穿这点薄衣裳,受得了吗?快把我新做的全套西装拿来。”一会儿,服务人员拿来了貂皮外套、獺皮背心及哈喇呢裤褂整套西装,价值不下三千元。袁还亲热地让宋教仁试穿。宋再三推托,但袁执意相送,宋不好再推辞。穿上后,不大不小,不肥不瘦,恰似定做的一般。原来,是袁暗中派人把宋的西装尺码调查好了才做的。可见,是专为收买宋教仁的。一会儿,袁又从怀中掏出交通银行的一张支票,上有大洋五十万元,递给宋,且说:“听说你要出京,少不得到处游历,手边哪里少得钱。这几个钱,不是公家的,是我友谊上的一点敬意,你用着吧。”临别时,袁还亲亲热热地将宋送出办公厅门外。这顿虚情假意的迷魂汤,一般人均会被灌得神魂颠倒受宠若惊,但对革命立场坚定的宋教仁来说,却没有起丝毫的作用。第二天,他写了封信,派了一位可靠的人,送给袁世凯。信中说:“惠赐五十万元,笑不敢纳。仁退居林下,耕读自娱,有钱亦无用处。原票奉璧,伏祈鉴厚。”信送出后,便搭当晚去汉口的车,离开了北京。
袁派到南方的侦探侦知宋教仁沿途不断地作讲演,与袁作对,便据实以报。袁得知后,又见大选结果对宋如此有利,再加以软的一着收买不成,逐决意害宋。袁世凯手中有两件武器,一是黄金,一是白刃,黄金不起作用,自然就是白刃了。
一天晚上,袁世凯将他的心腹、老特务头子、当时身为国务总理的赵秉钧以及国务院的秘书洪述祖约去,密谈了两个多小时。
身为国务总理的赵秉钧深知,国民党在大选中占了优势,将来总理一席很可能是宋教仁的。这样,他就得把国务总理一职乖乖地让出来。因此,宋教仁不仅是袁的政敌,同时也是赵的政敌。赵是个很幽默、办事老练、野心又大的人。论他的姓是百家姓上的第一姓;论他的名,是天子身下第一人;论他的号,成了张良、诸葛亮一类的人(他号“智庵”。张良著有《筱庵集》,诸葛亮又被人们誉为“智多星”);论他的生辰,是第一干支岁首第一时(甲子年正月初一子时生);论他的排行,是老大。实际上,他究竟何时出生,刚出生时他父母给他起的究竟是什么名字,连他自己也不大清楚。他那样说,无非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他在北洋派中常以“智多星”和袁世凯“朝廷”的当然“总理”自居。这时,宋教仁率领国民党在大选中获胜,眼见自己的“国务总理”的宝座坐不住了,对宋教仁岂不恨之入骨!
但是,这个阴狠毒辣的政客,表面上反而加强了与宋的友好关系,甚至申请加入了国民党,处处吹捧宋教仁。只是把阴谋诡计藏在笑容后面,等待时机。现在,袁世凯找他,自然是时机到来了。在他的策划下,一个暗杀计划出笼了。
第二天,赵秉钧约见了长江侦探科科长、地痞流氓头子应虁丞,应随后携带巨款离京去沪。
3月20日晚22时以后,宋教仁到达上海北站,然后与同行者及送行者在议员休息室休息。至22时40多分,由吴仲华引导,与拓鲁生、黄兴、陈勤宜、廖仲恺诸人依次走出。宋教仁在陈、廖中间。当走至检票处旁边时,枪声骤起。
枪声响起后,车站警察却不知干什么去了。送行诸君只顾照料宋教仁,再加惊愕,致使凶手逃脱。附近的人,未注意凶手面貌,只见其人身材短小,但行动迅捷,穿黑色军衣。
于右任等人送宋到医院后,恰值医生不在医院,只得在别室小憩。小憩时,宋教仁深情地叮嘱道:“吾痛甚,殆将不起,今以三事奉告:(一)所有在南京、北京及东京寄存之书籍,悉捐入南京图书馆。(二)我本寒家,老母尚在,如我死后,请克强与公及诸故人为我照料。(三)诸公皆当勉力进行,勿以我为念,而放弃责任心。”
宋教仁入病房后,虽大剂量注射止痛药,仍然疼痛不已,且大小便均出血。后施手术检验发现,子弹由上腰部射入下腹部,大肠已被枪弹洞穿,肠中物溢肠外,故感觉疼痛难忍。肠外的血浆,也从洞穿处进入肠内,故便中有血不止。由于枪弹洞穿甚深,又接近胸部,再加手术甚大,失血过多,宋先生于22日晨辞世。
辞世前,他并不知杀他的主凶是袁世凯,甚至还亲自口授并请黄兴代录,给袁世凯发了一份电报:“……伏冀大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会得确定不拔之宪法,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宋先生辞世的当天,上海各大报纷纷在显要位置登出大字号消息,一时人心鼎沸。“查拿凶手,严惩国贼”的要求,以书信、电报、电话等各种形式,纷纷飞向了北京。
面对全国上下如此严峻的形势,袁世凯却伪装得很好。
21日晚,袁得知宋先生被刺住院后,佯装惊诧,立即电令江苏都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闳等人去医院慰问,悬重赏捉拿凶犯,并限期破案,依法严惩凶手。程德全等立即奉令悬赏一万元,通令军警机构,增加暗探,限期破案。
22日下午,袁得到报告,说宋已逝世。袁听后“愕然”说:“有此事乎?”看过电报后,又假惺惺地说:“确矣!这是怎么好?国民党失去宋循初,少了一个大主脑,以后越难说话。”接着,他又发布一道命令,实为贼喊捉贼之举:“……民国新建,人才至难,该凶犯胆敢于众目昭彰之地狙击勋良,该管巡警并未当场缉拿,致被逃逸……责成江苏都督、民政长迅缉凶犯,穷究主名,务得确情,按法严办,以维国纪,而慰英魂。”
谭人凤曾去见袁,想探一下袁的口气,二人聊天时,谭说:“外间物议谓与政府有关,不速缉获凶犯,无以塞悠悠之口。”袁立即分辩说:“已悬重赏缉拿矣,政府安有此事!”谭又去见赵秉钧,赵则不慌不忙地说:“外间议论,我不与辩,久后自当水落石出也。请先生静待,勿惑浮言。”
袁、赵二人为何敢做如此把戏?因为他们觉得,他们干得很诡密,不会露任何马脚的。但事与愿违,该案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事情还是从直接指挥者应夔丞与具体行刺者武士英相识谈起。
应桂馨,字夔丞,1913年时是四十九岁,浙江宁波人,家住上海法租界徐家汇路20号。辛亥革命时,沪军都督府曾任命他为间谋科科长。孙中山先生在南京建立政权后,即以卫队司令相委,兼庶务长。后来孙中山先生觉得此人很不可靠,特别是他在菜价中作弊后,遂下令调出总统府,派至下关兵站,后又被撤差。自此,他开始与资产阶级革命党人作对。首都移往北京后,他被北京总统府授予稽查长官衔,实职是长江侦探科科长。
应夔丞到上海后,寄宿在法租界的共和旅馆。该旅馆主人是尤老么,应夔丞手下的一个把兄弟。一天,应夔丞正在与尤老么聊天,做古董生意的王阿法(有的报纸、书籍记为“王阿四”或“王阿发”)来了。王阿法与应早就认识,见应后,请应给找个差事。应问王:“我要用一个马弁。你会放手枪吗?”王说:“我……我就是不会这。”正在聊时,茶房一伙计向尤老么报告说:三楼四门的台子上,有位姓吴的赌徒,用一支手枪作赌注,弄得掌管台子的人不知如何是好,请老板去看一看。王阿法赶紧对应夔丞说:“你要找会放手枪的人,这个人,才会放枪咧,百发百中,连天上飞的雀子,随便就打得下来。不过他犯了杀人的大罪,怕不能用。”应听后,叫茶房伙计引路来到三楼,见了那位姓吴的,他叫吴福铭。应掏出一百元的汇丰钞票给吴,吴拒绝,拿起手枪就走了。后来,应又去吴住的孟渊旅馆拜访。两人相见后,谈得很投机。因为应要利用吴,故不惜重金拉拢吴,请吴吃大餐,逛妓院,玩得不亦乐乎。吴似乎对尤老么很有成见,对应夔丞说:“他突然发财,来路不太光明,我老吴是不能饶恕他的。”应问:“你与他何仇恨?”“此时不谈,我干了,再告诉你。”没过几天,尤老么回旅馆时,在旅馆门口被人一枪打死了。旅馆的人认为是吴干的,遂报告了巡捕房。巡捕房逮捕了吴。应听说后,即去巡捕房,拜见了包探头(应的老朋友),给了包探头一千元的支票。就这样,案子还没上交,就把吴放了。
自此以后,吴把应夔丞视为救命恩人。应在文元坊租了一间房子并邀吴住了进去。吴告诉应:“我根本不叫吴福铭。我是山西人,原名叫做武士英。一生落魄,逃到云南。起义的时候,我得了一笔功劳,一跃而为营长。我年纪还轻,今年刚满二十二岁。在云南娶了一房妻子,被我的一位顶头上司姓汤的统领占夺去了。我气愤不过,每天清早,在郊外练习手枪。练了大半年,到了百发百中的程度,我才下了决心,把我的仇人打死。一口气跑到了上海,身边一无所有,只有一管手枪,没有办法,我只有打劫度日了。在这时候,我认识了尤老么,同他搭伙,做了一笔大生意,成功以后,他把钱一人吞没,将我送到巡捕房,坐牢顶罪。因此我出狱之后,立志非杀他不可。”应说:“好样的,有仇不报非君子,恩怨分明是丈夫。”当天,他俩拈香换帖,结成了同生共死的弟兄,并在妓女胡翡云家大宴宾客。应夔丞并未料到,做古董生意的王阿法,是南京稽查处派出的“水客”,是打着卖古董的名义跟踪侦探他的。
宋案发生后,整个上海为之震动,群情激愤。许多人纷纷向警界提供线索。
有一国民党党员,带着王阿法到卜总巡(上海公共捕房总巡卜罗斯君)那里报了案。王阿法说,一周前,他因卖字画等古董,曾到过小西门外应夔丞住处。应向他出示过一照片,打算“办”照片上的人,如能“办”到,酬洋一千元,他因无此能力,未敢答应,当即把照片退回了。今见各报所载宋教仁照片,与应夔丞让他所看之照相同,今特来报案。
接着,那位国民党党员说,他曾多次出外侦案,知应夔丞近一时期常在妓女胡翡云家中吸食鸦片。
卜总巡听了上述二人的报案后,立即率西籍巡捕多人至胡翡云家。胡说,应没在该处,现正在迎春坊三弄妓女李桂玉家吃酒。卜总巡先派人去秘密侦察,然后,亲自率领巡捕至该坊,先派人将弄口守住,以防逃窜,然后来到李桂玉家。
国民党特派员某君先入内,上楼问道:“应君夔丞在座否?”应答曰:“我在。”某君说:“楼下有人与君会话。”应夔丞随某君匆匆下楼,至门口,被逮捕。时为23日晚12时30分。
逮捕应后,随即搜查其家,并设专人埋伏。凡到其家者,均被扣留,并与眷属异室看管。在对来客审认过程中,发现一位个子不高身着新衣的男子,与上海北站曾见过凶手身影的那个人所反映的特征相近,遂引起了巡捕们的特别注意。随即令上海北站曾见过凶手身影的那个人,及寓住六野旅馆者前来辨认,果真指认那位个子不高的男性为凶手,遂捕之。
凶手交代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和所作所为,对于巡捕揭露的犯罪行为,一一供认不讳,且亲自签了字。
在搜查应夔丞家时,发现了一支手枪、三本密电信、一些信件和大量的电报。在那支手枪中,尚存子弹数发。将其弹头与宋先生所中之弹头进行比较,完全一样!
根据凶手武士英的交代,不久,警方在镇江抓获了随同武士英到上海北站指认宋教仁面目的陈玉华。曾到上海北站的其他案犯未获。
经江苏都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闳和通商交涉使陈贻范会同盖印,各报陆续刊载了从应家搜出的与宋案有关的信函和电报。
这些信函和电报,充分说明袁世凯和赵秉钧是该案的幕后策划者。
1913年1月14日赵秉钧致应夔丞函中说:“密码送请检收以后有电请直寄国务院赵可也。”2月1日国务院秘书洪述祖致应犯函中说:“大题目总以做一篇激烈文章方有价值也。”所谓“激烈文章”,即指用非常手段处置宋教仁。2日应犯致程经世转赵秉钓电中说:“应密。孙、黄、黎、宋运动极烈,黎外均获华侨资助,民党均主举宋任总理……”4日,洪述祖致应犯函中说:“冬电(指2日电)到赵(指赵秉钧)处,即交兄(洪述自称)手里呈总统阅后,色颇喜。说弟颇有本事,即有把握,望进行云云。”3月11日洪述祖致应犯函中说:“来函已面呈总统、总理阅过,以后勿通电国务院,因智老(指赵秉钧,其号庵)已将应密电本交来,恐程君(指程经世)不机密,纯令兄一手经理,请款要在物件到后,为数不过三十万。”通过这新引的该函第一句话便可知,应犯是按照袁世凯、赵秉钧的旨意杀人的。信中的“物件”即指残害宋教仁的生命。14日应犯到洪述祖电:“梁山匪魁顷又四出扰乱,危害实甚,已发紧急命令设法剿捕之,转呈候示。”梁山头领是宋江,此电故借之宋喻宋教仁之宋,言“梁山匪魁”。18日洪述祖复电应犯:“寒电(指14日的电文)应即照办。”19日洪述祖又电令应犯“事速行”。21日应犯致洪述祖电:“魁匪已灭,我军一无伤亡,堪慰望转呈报。”“转呈报”,就是让洪述祖到袁世凯、赵秉钧那“报喜”。又查有赵秉钧给洪述祖的几封信,是洪述祖将原信寄交给应犯的,其中一封信说:“应君领纸,不甚接头仍请一手经理,与总统说定方行。”以上电函,铁证如山,充分说明杀宋的主谋不是别人,正是堂堂的“大总统”袁世凯和国务总理赵秉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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