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夜雨丨洪德斌：放牛琐忆

放牛琐忆

洪德斌

小时候，农村家家养牛，牛是农家种庄稼的得力帮手，耕田耙地这些重活儿样样缺不了它。因此，农家对牛格外重视，总是精心地喂养，不敢有丝毫怠慢。每到春夏季节，田野里青草葱茏，农家每天都会把牛儿牵到田野里放牧，让嚼了一冬干草的牛儿尽情地吃上可口的青草。

记得我家当时养了一头大水牛，个高，体壮，眼里却充满温柔的目光。上小学时，父亲将牛绳递到我手里，我就承担起家里放牛的重任了。

那时，每天天刚蒙蒙亮，我就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走进牛圈，把牛儿牵出来，走向广袤的田野。田野里浮动着薄薄的雾气，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周围安静极了，只有知更鸟在树丫上呀呀呀的叫着。

青草随处生长，鲜嫩茂盛，一脚踩上去，草叶上晶莹的露珠就会滑落下来，沾湿了鞋子和裤脚。躺在草丛里还在做梦的小青蛙和蚂蚱们受到惊扰，“嗖”的一下蹿了出来，蹦蹦跳跳地逃进庄稼地里不见了。牛儿不去理会这些，只埋着头聚精会神地嚼着青草，享受着自己的美食。“咔嚓咔嚓”撕草的声音清晰有力，尾巴在背上扫过来扫过去，驱赶着那些讨厌的苍蝇和牛虻。等到一处青草啃得差不多了，我又牵着它寻找另一处青草肥美的地方。就这样，我在前，牛儿在后，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会儿来到弯弯的田埂上，一会儿来到潺潺的小溪边，一会儿又来到茂密的小树林旁边。大多数时间，我除了监督牛儿不让它偷吃庄稼以外，无事可做，就掐几朵野花几茎野草把玩，或者哼几支小曲儿解闷，如果有野兔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会让我兴奋半天。

当东边的天空越来越亮，鲜红的太阳悄悄地从天地交接处的树木、屋舍之间探出脑袋，这时候，田野里的薄雾散去了，纵横阡陌、坡坡坎坎清晰起来，远处的村庄也清晰起来，村庄的上空飘起几道乳白色的炊烟，似在召唤早起劳作的人们归去。牛儿也已经吃饱了，肚子滚圆滚圆的，于是，我牵着牛儿回家，匆匆喝几口稀粥，背起书包蹦蹦跳跳地上学去了。

下午放学回家，书包一丢，还是要把牛儿牵出去放牧。下午时间充足，放牛要从容得多，有趣得多。常常，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会不约而同地把牛儿赶到河边或者空旷的草地上，任牛儿自己去啃草，我们则跑到一边去玩耍，在草地上翻跟头，在小河边打水漂，从麦地里掐麦管吹曲儿，玩得不亦乐乎。快乐的笑声时时在田野间荡漾，惹得牛儿也不时地抬起头，羡慕地看我们一眼。玩累了，就坐在树荫下休息，任清凉的风拂过肌肤，看着夕阳慢慢滑下西山，三五个农人在田间劳作，几头牛儿在悠闲地吃着草，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小鸟站在牛背上东张西望。若是有人带了小人书，几个小伙伴必会聚在一起，头挨着头，聚精会神地读着，被里面的故事情节吸引了去，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夜幕降临，我把自家的牛儿牵过来，用手轻轻拍一下它的脑袋，牛儿懂事地低下头，我双脚踩在牛角上，牛儿慢慢抬起头，把我送上它宽宽的脊背。我骑在牛背上，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唱着歌儿，朝着暮霭笼罩的村庄归去。

放牛，让我一遍遍与家乡的田野亲密接触，让我对田野里的沟沟坎坎、一草一木都熟谙在心。现在，当我离开了家乡的田野，它却时时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留念，让我向往。或许是因为田野里收藏着我的童年，承载着我的乡愁吧。有时候，真想再牵着牛儿在那片田野里走一走，可这已是难以实现的了。

（作者单位：巴南区财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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