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即帝位后,派侍中傅俊到新野迎接发妻阴丽华。新婚一别,己经三年,当年的刘将军,如今己经成为主宰天下的皇帝;而当年的阴新娘,饱经战乱流离,如今则变得更加沉稳了。两人相见,悲喜交加,刘秀情不自禁地吟诵“自我不见,于今三年”(见《诗经》),以示对独自苦等的发妻的思念和抚慰。然而,与三年前不同的是,他们之间又多了个郭圣通。刘秀虽按常例将阴、郭二人同封为贵人,但立谁为皇后,仍然两难。一个是曾经梦寐以求,终于如愿以偿的结发妻子;一个是曾经战乱相随,与其建立帝业有血肉联系的结盟夫人。经再三斟酌,刘秀认为娶阴丽华在先,且其雅性宽仁,应立为皇后。当刘秀郑重其事告诉阴丽华要立她为皇后时,却被阴丽华坚决拒绝了。理由是,郭氏己育一子,而自己尚未生育。并通情达理地说:“困厄之情不可忘,况郭贵人己生子。”由于阴丽华态度坚决,刘秀只得于次年,即建武二年(公元26年)立郭圣通为皇后,立郭氏之子刘疆为太子。
刘秀虽然立郭圣通为皇后,但他对阴丽华谦让的美德却更加敬重,也与阴丽华更加亲近。建武四年(公元28年)四月,阴丽华随侍刘秀征讨彭宠时,于元氏(今属河北)生下一子,就是后来的汉明帝刘庄。
除了阴丽华自己谦恭宽仁的美德外,阴氏的谦谨家风也让刘秀感动。建武二年,阴识(阴丽华兄)一因随军征战有功,二为以示对阴丽华的补偿,刘秀拟破格封赏他,但被阴识谢绝。他说:“天下初定,将帅有功者多,臣托属外戚,不可示天下以不公。”阴丽华的另一兄弟阴兴,当时为黄门侍郎,指挥武骑,随军征伐,算是刘秀的贴身侍卫长,鞍前马后,精心护卫,可以说万无一失。建武九年(公元33年),刘秀迁升他为侍中,赐爵关内侯。印绶都己准备妥当,阴兴却坚决辞让。他对刘秀说:“臣未有先登临陷之功,而一家数人并蒙封赏,转令天下失望,诚所不愿。”事后,阴丽华私下问阴兴为何如此?阴兴说:“亢龙有悔,盛极则衰,外戚家怕就怕不知谦和退让。”阴氏家族的谦逊美德,让刘秀铭记于心。
建武九年,盗贼劫杀了阴母邓氏及弟弟阴?。阴丽华闻讯痛哭不己,刘秀也甚为伤心。并下诏给大司空说:“朕微贱之时,娶阴氏为妻,因率军征战,新婚即别,侥幸脱得兵燹虎口,全家安全。阴贵人有母仪天下之美德,宜立为皇后,而其坚决辞让,甘愿列于媵妾之位。为了嘉奖其谦让之举,朕许诺封赏其诸弟。谁知未及封土赐爵,母子便遭逢横祸,朕十分悲痛。现追封阴贵人之父阴陆为宣恩哀侯,其弟阴?为宣义恭侯,弟阴就继承哀侯爵土。灵柩在堂,派太中大夫以在国列侯之礼拜授印绶。魂而有灵,受此荣宠定当欣慰。”这道诏书,无疑更提高了阴丽华及其家族的政治地位,也可以看成是阴、郭易位的前奏。
刘秀称帝,扫灭群雄,一统天下。遂勤政爱民,求是务实,恩威并济,休养吏民,终使国泰民安,天下归心。这期间,刘秀对阴丽华一直宠爱有加,阴丽华也陆续生养了五个子女,而刘秀对阴丽华所生第一个儿子刘庄格外喜爱。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刘秀下诏天下州郡检核垦田户口,并如实将数据汇报中央。在查阅各地的汇总材料时,刘秀发现陈留吏牍夹着一简,简曰:“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刘秀反复推敲,不解其意。刘庄站在父皇身后看见,便上前解释说:“河南帝城,则多近臣;南阳帝乡,则多近亲。田宅逾制,不便细问。”刘秀大悟,即派使者巡行河南南阳,纠察长吏,重新核实田亩。这一年,刘庄才十二岁。
刘秀对阴丽华母子的宠爱,让郭圣通难免心生怨怼。因此,阴丽华和郭圣通在后宫的地位发生逆转。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十月十九日,光武帝刘秀下诏废郭皇后,而立阴贵人。诏曰:“皇后心怀怨怼,数违教令,不能爱抚其他皇子,亦不训导友爱其他宫室,后宫之内,见之若见鹰鸷;全无谦和恭让之美德,却有吕后、霍后之遗风;如此,怎可托抚幼孤,恭承帝统。今派大司徒戴涉、宗正刘吉持节收回皇后玺绶。阴贵人出身乡里良家,朕微贱时与她结为夫妻,她的品性,适宜祀奉宗庙,并可母仪天下。主典官依从废立旧典,按时办好册封伙式。此为异常之事,不是国家之福,不得上表庆贺。”
阴丽华当皇后时,己经三十八岁。虽然地位变了,但品行却没变,她仍然恭俭仁厚,谦让自抑,不喜笑谑,谨慎柔顺,矜惜慈爱。在当时,她就被人们称为贤后。
郭圣通被废后,刘秀徙封郭氏第二子、右翊公刘辅为中山王,郭氏则改称中山王太后。建武二十年(公元44年),刘辅改封为沛王,郭氏又改称为沛太后。
为了安慰郭圣通和郭氏家族,阴丽华向刘秀提出一些建议。由是,封赏郭氏家旅的诏令一道道发出。郭圣通的兄弟郭况、侄子郭璜、堂兄郭竟、堂弟郭匡、叔父郭梁(早亡无子)的女婿陈茂都得到了封赏,提前得到了“皇太后家族”的待遇和爵位。郭府的盛况仍不减当年,洛阳人都称郭府为“金穴”。郭圣通由是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不入冷宫反得尊崇的废后,郭氏家族也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个非但没有遭殃丢命,反而全家升官发财的废后家族。
太子刘疆,对母亲的被废,感到伤心;对母家的封赏,仍不放心;对自己居太子位,也不安心。为求自保,他向父皇上书,表示要退出太子位,让给异母弟刘庄。起初,刘秀并不同意,刘疆就托大臣和诸弟,再三向皇帝表达其意。两年后,即建武十九年(公元43年)六月二十六日,刘秀宣布,改封皇太子刘疆为东海王;立原东海王刘庄为皇太子。终于,在彬彬有礼的氛围中,帝国的重大政治变动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完成了。
阴丽华对自己儿子取代太子的地位,总感心中不安。于是,按她的请求,刘秀将刘疆的封地再次扩大,使刘疆实际成为拥有两个封国的亲王,以此弥补刘疆未能登基的遗憾。
永平七年(公元64年),阴丽华去世,享年六十岁,在位二十四年,谥为光烈皇后。同年,与刘秀合莽于原陵。
阴丽华,先以美貌现于世,后以贤德佐于国,使光武帝刘秀的后院安定,能心无旁骛地成就中兴汉室的大业。也正是阴皇后谦恭仁厚的品德,让光武帝刘秀能始终对她情有独钟,共同牵手走过漫漫几十年的人生之路。也正因为如此,刘秀当年“娶妻当得阴丽华”的爱情宣言,方可流传逾千年而不衰。而阴丽华则被后世誉为一代贤后。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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