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男儿程璧光身殉海珠

一九一八年护法之役,海军总长程璧光在海珠江岸,被人阻杀。护法诸省,无不同声叹悼,孙中山更深惋情。事后,军政府和广东政界悬赏缉凶,终不得破案,传系“政学系”勾结“陆荣廷系”共同购买凶手所为的。到了军政府将元帅改成总裁制,孙中山也离开广州到上海,这股军阀政客终于把护法前途搅得黯淡无光。程璧光,字恒启,别署玉堂,香山人。他父亲培芳,在美经商失败,璧光年九岁,随同乡飞渡重洋,前往省视,留美两年,父死,扶柩回粤安葬。十六岁,和他弟弟奎光同入马尾水师学堂,毕业后,派在扬武军舰,充见习生,积资迁广丙舰管带,北洋会操,璧光充领队,带同“广甲”、“广乙”等同往。中日战发,璧光上书北洋大臣李鸿章,请率舰赴前敌。大东沟之役璧光奉派掩护陆军作战,站在广甲舰船头应战,自早至午,腹部给弹片切过,血流满裤,自己还不觉得,仍喊杀不绝,后获生还,闲居香山两年。

那时孙中山正从事革命,以医自隐,璧光偶因病求诊,因相认识,孙中山邀他参加,他和至光同时加入了兴中会。第一次广州起义失败,璧光亡命海外。奎光是镇涛舰的管带负责运动水师,事泄被捕,清吏因他是“身为职官”,先用军棍严刑逼供,奎光骂不绝口,挨了六百军棍,活活给打死了,和陆东、丘四、朱贵,并称为“四烈士”。故璧光和孙中山是称得起“布衣昆季”之交的。其后,清廷派他担任监造军舰“海圻”、“海天”二舰、均系他精心设计,迁海军部第二司司长。辛亥(宣统三年)春,载振贝子派往英伦,贺新王加冕,即用“海圻”为座舰,又赴美国、古巴等处,慰问华侨。

辛亥革命后,璧光从美返国,袁世凯当政,拟召用他,因和海军总长刘冠雄不洽,辞不就。二年,被任总统府顾问,旋改为陆海军统率处参议。

在“筹安会”未起之前,他即知老袁对总统一职是不过瘾的非要“家天下”不可。他是广东人,在北都受到许多猜疑,他只有貌若恭顺,每日把喂鸟、栽花、种菜作为常课,当然只是“用以自晦”的。从他给友人书中,有“自恨不早死速死”的话来描测,这时他的心情是如何的愤懑沉重。袁世凯也知道这个广东化终不会为其所用的。

一九一五年秋,派他考察全国兵工厂,他便借此机会,逍遥南下。走后不及三月,袁世凯居然改元,二十二天即告垮台,羞愧而死。黎元洪继位,任命璧光为海车总长。黎本出身海军,和璧光更做过同事,很想着力将海军整顿一番,所以委任甚专,璧光接事后,颇能正身率物,力戒奢惰。

一九一七年二月,对德宣布绝交,四月,段棋瑞内,又对德宜战,国会不予同意,段召各省督军到京,与周员会商,多数阁员,有慑于段,多附和段之主张。询及程璧光,壁老起言:国体共和,当以服从民意为上,不应由内阁独断独行。段系诸人,无如之何,而所谓“督军团”者,逐上请解国会,又购买一般市并无赖乞丐等称“公民团”,到参议院请冲入捣乱,群情大愤。璧光看着他们闹得太不成体统了,即夕辞职,各部总长稍自爱者也相继求去,黎元洪乃下令免段祺瑞总理职,以外交总长伍延芳代行总理。

府院之争表面化之后,即引起督军团独立,倪副冲以安徽反,继之而浙江杨善德、齐耀珊,河南赵倜、田文烈、张敬尧,直隶曹锟、朱家宝、冯国璋,山东张怀芝;福建李厚基、胡瑞霖,湖北王占元,奉天张作霖,吉林孟恩远,黑龙江毕桂芳,陕西陈树藩等纷纷独立,倪嗣冲派倪毓芬带兵薄丰台。璧光见事亟,即嘱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率舰驻大沾待命旋督军团开会于天津,设总参谋处,推徐世昌为大元帅。六月四日,璧光入府见黎,说:“这般军阀余孽,举兵陵迫国都,大总统应暂避其锋;西南诸省,非北洋系势力可逮,璧光愿率舰队,奉大总统南下,号召讨逆黎逡巡不决,璧光请速定计,黎才勉强吐露,嘱集中舰队候令出动。璧光闻命,逾日即行,九日到上海,和林葆怿及各舰长商议讨贼,并进谒孙中山请示,十二日北廷解散国会,两广遂通电自主。

张勋浑水摸鱼,趁机谋拥溥仪复辟,黎元洪避入使馆界璧光闻变,派三舰奉迎不得,总统府秘书金永炎,告以黎已辞职已电冯国璋代摄总统。璧光电冯阻止,冯不听,璧光乃宣布讨贼派“海琛”、“应瑞”舰奉中山先生赴粤,自己和林葆怿、唐绍等,分乘七舰南下,刘冠雄、萨镇冰电阻不及。八月,两院议员纷纷南下,九月召集“非常会议”,选孙中为大元帅,陆荣廷、唐继尧为元帅,组军政府。时,段祺瑞以厂之功,再度组阁,程电段氏忠告:要求宣战之不已,以至殴击议员;殴击议员之不已至解散国会;解散国会之不已,以至复建伪清;本为一人保权位,以召滔天之祸,足下实奖成之,岂得不为遠究?

军政府既建,璧光仍任海军总长,援长沙,讨龙济光,均由其奔走划策。但唐继尧、陆荣廷诸人,都无远图,军政府改制为总裁后,“政学系”政客播弄其间,粤人拟拥璧光督粤,于是壁光死矣!死之日,海军饷外经费尚余二十三万,遗嘱均一一归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