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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之北·河北人文地理解读|万仞千关(下篇)

趣爱秀 2021-08-22 23:38:42 原文链接: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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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空坐标里的河北长城

最古老的长城

“那个山坳就是当时八路军迫击炮所在的位置。”

2020年11月10日,涞源县黄土岭村。

站在“雁宿崖村黄土岭战役胜利纪念碑”前,村干部陈汉凯指着对面山坳间的一小块平地告诉记者。

1939年11月7日,有“名将之花”之称的日军中将阿部规秀,被八路军从那里发射过来的迫击炮炮弹击毙。

“这个迫击炮阵地身后,就是战国中山长城的一个前沿隘口所在地。明代沿用了中山长城的城墙,又构筑了两个城圈。”河北大学博物馆原副馆长李文龙,指着山坳不远的山脊,“看,那里还有清晰的长城墙体。”

81年前,战斗在黄土岭上的八路军们也许无从得知,他们身后正是2300多年前建造的战国中山长城。81年后,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陈汉凯也只知道黄土岭上有长城,但直到此次记者陪同专家共同造访,才意外地了解到这段长城的前世今生——

这也是河北境内已知修筑年代最早的长城!

“涞源在历史上曾经叫广昌县、飞狐县,南有倒马关,东有紫荆关(易县),西边是山西省灵丘县,北边是张家口的蔚县。历史上著名的太行八陉‘飞狐古道’就通过这里,所以涞源这一带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其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李文龙说。

《史记·赵世家》记载,赵成侯六年(公元前369年),“中山筑长城”。据李文龙考证,处在燕、赵之间的中山国,为了谋求生存和发展,在今保定的涞源、唐县、顺平和曲阳一带修建了长城,大致走向为西北—东南—西南。

“这道长城真是蜿蜒曲折,其北起涞源县,进唐县,过顺平县,再转入唐县,最后进入曲阳县,在蜿蜒山巅和沟谷之间拐来拐去,现在测量的总长度约89公里。”中山长城的结构分石砌和土石混砌两种,和后来的长城一样,也有烽燧和屯军之城,烽燧在险要处,关口筑城,墙内侧修筑屯戍点。

黄土岭村战国时期的古中山长城,位于村东北侧的山岭上,全长6.3公里,现残存黄土岭城堡一座、烽火台3座,2015年被确定为河北省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城堡城址位于两山沟谷中,长宽约450米、200米,是一座前沿隘口。墙体为石砌,两侧块石略经打制,内填碎石、褐土,底宽约3.5米,残高0.8至3米。城址内,有少量战国夹砂灰陶绳纹陶片、明代青花瓷片等。此段中山长城明代曾修缮利用,属真保镇白石口路。

李文龙一直致力于河北早期长城研究。他说,关于战国中山长城的存在,曾长期停留在书面记载上,直至保定境内中山长城的发现,才填补了这一段长城调查研究的空白。

1988年,李文龙和同事们在做文物普查时,在唐县唐河东岸发现一道石砌长城遗迹,以后数年又陆续在曲阳县、顺平县、涞源县发现相近的长城遗迹,经查证确定为战国中山长城。

中山长城比秦始皇修筑的长城大约还早200年。因为距今太为久远,中山长城的墙体坍塌已不成墙状,当地人都形象地称之“土龙”或“龙脊”。

寻找早期长城

“术业有专攻,虽然对野外考古工作本身已经很熟悉,可我当初对长城的认识其实跟普通人差不多,不外乎是秦始皇修的,劳民伤财,外观都像八达岭那样……”

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韩金秋说,长城对他意义尤其特殊——作为以北方青铜时代考古为研究方向的考古学博士,他在河北的考古生涯却是从调查早期长城开始的。

其实,中国历史上几乎每个朝代都有修建长城,我们目前看到最多的是明代长城,在学术界,明以前修建的长城统称为早期长城。

不过,早期长城多为土筑或石砌,由于年代久远,风雨剥蚀,残损极为严重,在大自然作用下,加上个别的人为因素,湮没殆尽。因此相比明长城,早期长城往往很少引人关注,对早期长城的研究,也多以文献研究为主。

按照国家文物局的总体部署和要求,2009年4月,河北省早期长城资源调查工作正式启动。作为责任单位,省古建所与省文物研究所(现为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省文物保护中心、河北大学博物馆、河北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四家单位协作,组织了10多支调查队共50余人进行了河北省早期长城资源调查工作。

也正是这一年,刚刚从吉林大学考古专业毕业的韩金秋进入当时的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工作,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出任张家口早期长城调查执行领队。

学术界有研究认为,最早关于长城的记载来源于《左传》,“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那段位于河南省伏牛山脉和桐柏山脉之间的楚长城,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长城。

战国时期,齐、魏、赵、秦、燕和中山等国,相继修建了长城。秦统一后,出于防御匈奴的需要,将秦、赵、燕北部边境的长城连接起来,并加以扩展和修缮,第一次形成了一条西起临洮、东到辽东的绵延万余里的长城,万里长城由此正式出现。

此后,从汉代到明代的许多朝代,尤其是汉朝和明朝等大一统时期,为了战略上和军事上的需要,都曾大规模修建长城。

河北早期长城资源非常丰富,主要分布在秦皇岛、唐山、承德、张家口、保定、廊坊、石家庄、邯郸8个设区市的30多个县(市、区)。

而张家口更是被称为“历代长城博物馆”,因早期长城不但分布广,而且线路长,时间跨度大,主要分布在康保、沽源、张北、尚义等县。

在崇山峻岭中寻找早期长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尚义,韩金秋带队发现的长城,并不是一条线,而是一道断断续续的“虚线”,各个线段间的距离也不等。于是队员时常要面临这样一个问题:一段长城调查完毕,下一段长城还不知道在哪里。

“只要有与长城墙体相似的条状物,或者山顶上与烽火台相似的凸起,就要爬上去看个究竟。”韩金秋说。

可山上与长城相似的东西太多了。在一个山上,他们遇到过一道黑色石头条带,“简直就是一道长城”,仔细看才能看出是自然的地层。

有一次,韩金秋和队员们的调查到了尚义县牛家营村北的三草垛山前。这里的山体从东西向转为南北向,与长城相伴而行的瑟尔基河也转为南北向,按理说长城也应该转为南北向。但队员在这里的山上走了几天,最远走到了洋河口,也没有发现长城延续的痕迹。

长城到哪里去了?

当时调查队住在小蒜沟村,一天下午吃完饭到村周围遛弯。走到村北,这里地势较高,正在兴建火车站。忽然,韩金秋在一个低矮的山丘上发现了大量陶片,判断是汉代的罐、盆、瓮等,再仔细看山丘顶部,有人工修起的土质烽火台。

拿出电子地图,韩金秋一番勾画才发现,原来长城在小蒜沟村南就不再向东修了,而是又越过了瑟尔基河,到了河的北面。

兴奋的队员们一路又赶到河北面的小土台村寻找,发现了一座烽火台和村东的长城,这是尚义早期长城保存最为完好的一段,石砌墙体基础尚存,而且非常清晰。

韩金秋他们找到的这一段汉代长城,与内蒙古考古部门对这一段长城的调查相衔接,由此也基本摸清了汉长城在内蒙古和河北省尚义、张北一带的走向。

神奇的内外长城

2020年8月28日,邢台市内丘县侯家庄乡鹤度岭。

“130523****** 01,这是我们这段长城的编号,是不是有点像身份证号?”站在鹤度岭关北墙下,内丘县文物保管所所长贾城会报出一长段数字。它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眼前这段石片扦插的古墙,也是长城。

邢台的深山里怎么也会有长城?

要搞清楚这段长城的身世,需要先了解明代依托长城建立起来的“九边”防御体系。

“九边”,即明朝建立的九个边防重镇。

明朝建立后,退居北方边塞以外的元朝旧势力仍不时骚扰,为巩固北部边防,朝廷于沿边设镇,派兵驻扎。据《明史·兵志》记载:“初设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继设宁夏、甘肃、蓟州三镇,而太原总兵治偏头,三边制府驻固原,亦称二镇,是为九边。”

在“九边”体系之中,河北明长城主要有两条:一条从山海关老龙头开始,先向东北,在与辽东长城交会后折而向西,经秦皇岛、唐山、天津、承德、北京、张家口,直到山西边界;另一条从怀来陈家堡起始,自北向南,经张家口、保定、石家庄、邢台至邯郸,纵贯冀西山区,进入山西境内。

这两条长城,分别属于“九边”的蓟镇(包括嘉靖三十年于蓟镇管理范围内增设的昌镇和真保镇)和宣府镇。

“鹤度岭就是属于明代内长城真保镇龙泉关路的重要关隘,扼守山西昔阳通往冀南平原的交通要道。”贾城会介绍,鹤度岭东侧壁立险峻,西侧坡势较缓,长城在西坡筑就,关门外的摩崖石刻“鹤度仙踪”,最能说明此地的险要秀美。

2006年国家文物局启动“2006-2014长城保护工程”,指定河北及甘肃两省为长城资源调查试点省份全面展开明长城资源调查工作。“我们从秦皇岛的山海关出发,沿着燕山、太行山走下去,沿着长城行走了1000多公里。”河北省长城保护协会副会长、省古建筑研究所正高级工程师郭建永介绍,正是这次资源调查,彻底摸清了河北长城资源家底及保存状况。

调查显示,河北境内的明长城,东起山海关老龙头,西至怀安县马市口,南至邯郸武安。

鹤度岭长城的“身份证号”,也正是在这次长城调查后获得的。

2020年10月29日,涞源。

下了108国道,沿着河道向乌龙沟进发,河边的怪石或立或踞,好像藏在草丛中的猛兽。傍晚时分,夕阳背面的山脊黝黑蜿蜒,如一条巨龙盘踞,据说此处山形似五条巨龙,乌龙沟由此得名。

涞源长城是内长城的重要组成部分,南连倒马关,东接紫荆关,修建于明万历元年至十四年(1573-1586年),属真保镇管辖,称为“次边”,全长122.5公里。其中乌龙沟长城是其精华地段。

涞源县文保所原所长安志敏介绍,乌龙沟长城修建于明万历元年至二年。这段长城的亮点是敌楼十分完整,除雷击和水冲、自然坍塌残毁的9座之外,乌龙沟长城全线71座敌楼中62座完好或基本完好。这也是当初乌龙沟长城能够较早被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原因之一。

“内长城的修建主要是吸取了土木堡之变的教训。”郭建永说,俘虏明英宗后,蒙古太师也先率领大军从山西绕道,攻破紫荆关,然后北上威胁京师,才有了此后的北京保卫战。

涞源长城正是亡羊补牢的紫荆关防御体系中的一部分,它充分结合了涞源特殊的地形地貌,属于内长城的代表性地段,也是最精华的地段。

大河之北·河北人文地理解读|万仞千关(下篇)

潘家口“水下长城”。河北日报记者赵杰摄

在这里读懂长城

长城之变

2020年9月21日,赤城县独石口镇马厂村。

汽车沿着当年开辟的风力发电机的运输道路,颠簸着来到山顶,终于找到了三棵树长城2段这一明代长城的重要遗址。

山风凛冽,乱云飞渡,碎石横陈。第一眼看此段长城,让人不禁生疑——

这是长城吗?

没有青砖、没有敌楼,一片片碎石直接扦插垒起,下宽上窄,剖面呈梯形。从坍塌断面上看,内部也没有夯土和碎石芯。

这完全就是用片石垒起来的一道墙。

赤城县博物馆馆长李沐心显然看出了记者的一脸疑惑:“长城并不都是金山岭、八达岭那个样子的,三棵树长城才最接近长城出现之初的模样。”

“早期长城是以烽燧列戍的形式出现,后来才逐渐出现连续墙体。长城的墙体建造也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孟琦介绍,比如在敦煌玉门关附近的西汉长城,现存墙体系用沙石和红柳筑成;而在河北大部分地区,长城墙体多是石砌。

当然,即便是石砌长城,样式也大不相同。

怀来县小南辛堡乡庙港村。

怀来县文旅局李鼎元背着30斤重的背包,徒步行走在村东南平均海拔1000多米的山路上。这是他巡查的重点路段——庙港长城。

史料记载,明开国大将徐达修筑居庸关长城时为保证工程质量,先选择部分险要地段修建长城“样板”,以此来标定长城的质量和规格,最后选定在庙港一带。因此,庙港长城是明代早期修筑长城时的“样板工程”,也被称为“样边”。

“样板”是个什么样?

庙港长城的规格建制至今仍十分完整,质量很高,由整齐的石条砌成,城基宽5.5米、顶宽4米左右、高度在4至8米之间。

这段绵延3公里的长城,还有许多科学的配套设施,墙上用石板砌出檐来做排水之用,另外还有泄水孔。内侧每200米设有一个门洞,城上有石阶,供士兵上下城墙用。城墙较宽,可容4匹马并行或8个人并排,外有女儿墙,内有垛口,每300米设有敌楼或墙台。

更精致的包砖长城的出现,则是明中期以后的事了。

2020年9月10日,秦皇岛市海港区板厂峪长城景区。

“看,堆在窑里那些都是砖,长城砖就是在这样的窑里烧出来的。”景区负责人许国华指着眼前一座砖窑说,2002年以来,板厂峪一带已经累计探明砖窑遗址217座,是目前国内发现数量最多、最集中,保护现状最为完整、文物遗存最为丰富的一处大型长城砖窑遗址群,“它们揭开了长城用砖的秘密。”

万历年间,戚继光在此重修长城,在石筑长城的基础上加砖修复,并增修砖制敌楼。正是戚继光带来的义乌兵在此开窑烧砖,以供修筑长城之用。

板厂峪长城砖窑随地势而建,沿土坡一字排开,工艺精湛,两窑之间距离不等。共有砖窑100座,灰窑5座、小打铁作坊3座。2003年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对2号、4号两座砖窑进行了考古发掘。如今,这两座保存完好的砖窑已开发,可对外开放参观。

“中国古代多用夯土筑城”,孟琦表示,唐代制砖技术有了发展,对城门及附近的城墙,开始采取用砖包砌、内填黄土的方法来修筑。到了明代,砖的质量和制砖技术都有了很大提高,砖已普遍用于居民砌墙。用砖砌墙不仅能承受较大的垂直载荷,而且它的强度大大高于版筑土墙及坯垒土墙。

建材上的革新,也使得长城建筑发生了划时代的变化。

“明长城屹立数百年,跟砌砖时使用的胶结材料也有关。宋代以前是用黄泥浆,宋代以后,石灰砂浆才逐渐普遍使用。”孟琦说,明代在砌筑城墙时,广泛采用石灰砂浆和糯米汁一起搅拌后做胶结材料,直到今天,砖缝的砂浆胶结力仍很坚固。

明长城的另一个创举是空心敌台的出现。

2016年8月,浙江台州古城。

河北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杨越峦第一次见到台州古城墙上的敌楼。这位以拍摄长城而闻名的摄影家不禁脱口而出:“这不就是金山岭上的空心敌台吗?”

视线回到金山岭。

金山岭长城的小金山楼是空心敌台的典型代表。郭中兴带着记者,从小金山楼一层的券室通过,找到了隐藏极其巧妙的砖制楼梯。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楼梯连接二层的铺房。铺房为砖仿木结构,构建精巧别致。

“空心敌台是蓟镇长城的重要防御设施,它使得长城的防御能力大大加强。”孟琦介绍,据《明史·戚继光传》记载,在此之前,蓟镇长城的防御,只是在重要关隘驻兵防守,“有警征召四集”,平时则“以据险为事”,在高低险厄、峰谷交错的防御线上,只是“巡边”而已。

隆庆二年(1568年),戚继光、谭纶二人被调往蓟州,负责修建北京附近的明长城。他们抽调江南三千兵士,将台州的筑城经验运用到北方长城的修建之中,在长城上增修了空心敌台。

有了空心敌台,守卫长城的将士采取以台为中心,按垛授兵。敌楼之间互为掎角,相互救应,都配备有火炮,犹如一座座小型堡垒。现存的八达岭、金山岭、黄崖关、山海关等多处长城都这样被戚继光改进过。

大河之北·河北人文地理解读|万仞千关(下篇)

金山岭长城部分残存敌台。河北日报记者袁伟华摄

选址之谜

2020年9月21日,赤城县青虎沟。

“这一段长城,是明长城叠压北魏时期的长城。滴水崖那边还有一段,可能是明长城叠压唐代长城。”李沐心指着山脊处的长城墙体说,在长城修建时代复杂的张家口,经常会看到后代长城沿用或叠压前代长城的情况。

为什么不同朝代的长城修筑者,会不约而同地选择这样的线路?长城的选址遵循什么样的原则?

“长城的每一个选址决策都是巨大的投入,因此每一段长城出现在哪里,都有其目的性。”在中国长城学会常务副会长董耀会看来,修建长城在选址、布局和施工等方面都遵循一定的原则。这些原则虽然多为后世所总结,但其在长城建筑史上的一致性,足以说明其为长城修建的规律价值。

作为国内首位徒步考察长城并历经30多年一直潜心研究长城的专家,董耀会对长城的理解有其全局视野。在他看来,天然的地理条件造成农耕社会与游牧社会经济类型的不同,导致地方在社会发展上的巨大差异,这也是长城得以产生的历史根据。

在国家地理的尺度上,长城的走势恰恰与历史上著名的“两条线”基本重合:

第一条是司马迁线。

中华文明的历史是农耕和游牧两种文化冲突、交错、融合的历史。司马迁生活在汉武帝时期,他写《史记》之时,汉朝通过北击匈奴获取了塞外大片土地,多民族融合统一的版图首次形成。广袤的疆域内,农业和牧业地区的格局形成了鲜明对照。司马迁通过对物产的考察,找到了二者的分界,“龙门—碣石北”线,也被称为“司马迁线”。

第二条是胡焕庸线。

地理学家胡焕庸先生于1935年提出的划分我国人口密度的“黑河(瑷珲)—腾冲线”——线以东国土占43.71%,人口占了94.39%;线以西国土占56.29%,人口比例却只有5.61%。这条被称为“胡焕庸线”的连线,不仅是一条人口、经济线,同时也大体划分了我国的农耕与游牧文化区。

“从大的空间分布上看,长城规范了农耕与游牧文化区域的秩序。”董耀会表示,从具体的长城段落来看,长城的选址、布局和施工,则首先要考虑与自然环境有机联系,强调充分利用自然天险的屏障作用,历代长城选址都充分考虑了“用险制塞”的原则。

从防御到融合

2020年9月22日,张家口大境门景区商业街。

从剪纸到黑陶,从肉石到杏脯,各种带有地方特色的商品在口街上售卖。而数百年前,这里最大宗的贸易商品还是马匹、皮毛和茶叶。

相比军事用途,大境门的商业色彩要浓厚得多。其实早在1571年,大境门还未开豁建口之时,门外元宝山一带的边境贸易就十分频繁。后来形成了被称为“贡市”和“茶马互市”的边贸市场。

来自蒙古草原和欧洲腹地的牲畜、皮毛、药材、毛织品、银器等货物在此处换成丝绸、茶叶、瓷器、白糖,于是张家口便有了“陆路商埠”“皮都”之称,而大境门一带也一跃成为古代中国北方国际贸易的内陆口岸。

大境门历史近四百年,见证过战争的残酷,也目睹了商业的繁华。它是战争的关口,更是商业的大门。比起拒敌“关”外,大境门更多的则是开“门”迎客,这大概就是它作为长城关口,却被称作“门”的根本原因。

这一奇特细节,为长城在历史上发挥的作用给出了不一样的注脚——以防御为初衷建筑起来的长城,在更多时间里其实是民族间贸易与融合的平台。

无独有偶。

金山岭长城沙岭口。

“即便是边关最紧张的时候,这里也是内外边民进出的通道。”郭中兴带领记者走出沙岭口的小门,这是金山岭长城上建造较早的五个隘口之一。

在郭中兴看来,长城主要是为了防御而建,但历史上各个朝代向长城沿线广大地区移民、屯田,长城区域的征战本身在客观上都起到了促进民族融合的作用。

长城不单单是军事防御工程,长城所在区域更是古代各民族交错杂居,既互相对抗,又互相学习,乃至共同生活的地方,由此产生了广泛的民族融合。长城在此意义上可以说是民族融合的纽带。

“从历史地图上不难发现,明长城与秦汉长城的走向是大体重合的,但是二者在滦河流域却南北相距将近数百里之遥,从而使这个流域处于蒙古草原南部的秦汉长城和华北平原北部的明长城的包围之中。”河北省政协原副主席、省历史文化研究发展促进会名誉会长李月辉在对滦河流域进行深入研究时曾有独到的发现。

两大地理板块对峙状态下的缓冲,被认为是对这一现象的解释。“整个滦河流域不同时代的长城、界壕、烽燧普遍分布,它们记录了农耕与游牧民族控制界线的反复推移,从而形成了一个内容极其丰富的长城和民族关系博物馆。”李月辉认为。

2020年9月18日,石家庄理工职业学院。

董耀会受邀为学院的师生们做一次演讲。“在人类文明史上,中国长城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文化现象。”董耀会说,“在中国古代,长城存在的价值与解决人类面临的生死存亡、构建文明发展秩序、文明发展和延续三大基本问题始终息息相关。构筑长城的初衷无疑体现了一个隔离的主张,但同时修建的成千上万的关隘却是联系长城内外的。任何时期长城都不仅是隔离的屏障,同时还是联系长城内外的纽带。”

2020年9月22日,大境门东北50公里,张家口崇礼。

少有人知的是,在这片冰雪覆盖的绵延群山之上,还有许多长城遗迹纵横错落。

“近期我们将用虚拟灯光的形式,让长城在这里的山脊上重新站立起来。”目前,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已在建设中,崇礼长城保护展示工程项目正在推进,“长城脚下的冬奥会,历史与未来相遇,让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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