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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纪年体之晋朝-公元305年

趣爱秀 2021-08-20 15:51:24 原文链接:网络

晋惠帝纪元

(公元305年)晋永兴二年 李雄建兴二年 汉赵元熙二年

春正月甲午朔,晋帝司马衷在长安。

侍中顾荣在陈留,征为散骑常侍,荣以世乱不应,遂还吴。

时四方交争,广陵相陈敏遂有割据江东之志。其父闻之,怒曰:“灭我门者,必此儿也!”父亡,去职。

汉王刘渊攻平北将军并州刺史东瀛公司马腾,腾复乞师鲜卑拓跋猗?。猗?以轻骑数千救之,斩前汉将綦母豚。汉王南走蒲子。晋假拓跋猗?大单于,金印紫绶。

是岁,鲜卑大单于拓跋猗?崩。猗?英杰魁岸,马不能胜。常乘安车,驾大牛,牛角容一石。曾中蛊,呕吐之地仍生榆木。参合陂土无榆树,故世人异之。猗?统部凡十一年,妻祁氏,生三子,长曰普根,次贺傉,次纥那。长子拓跋普根嗣。右将军定襄侯卫操,树碑于大邗城,以颂猗?功德。

范阳王司马虓遣苟晞还为兖州刺史,徙兖州刺史东平王司马楙都督青州诸军事。司马楙不受命,背山东诸侯,与豫州刺史刘乔相结。虓遣将田征击楙,破之,楙走还国。

夏四月,晋帝诏封乐平王司马超为齐王,追册冏曰:“咨故大司马、齐王冏:王昔以宗籓穆胤绍世,绪于东国,作翰许京,允镇静我王室。涎率义徒,同盟触泽,克成元勋,大济颍东。朕用应嘉茂绩,谓笃尔劳,俾式先典,以畴兹显懿。廓士殊分,跨兼吴楚,崇礼备物,宠侔萧、霍,庶凭翼戴之重,永隆邦家之望。而恭德不建,取侮二方,有司过举,致王于戮。古人有言曰:‘用其法,犹思其人。’况王功济朕身,勋存社稷,追惟既往,有悼于厥心哉!今复王本封,命嗣子还绍厥绪,礼秩典度,一如旧制。使使持节、大鸿胪即墓赐策,祠以太牢。魂而有灵,祗服朕命,肆宁尔心,嘉兹宠荣。”

丙子,中领军、录尚书事、京兆太守张方废皇后羊献容。

河间王颙矫诏,以羊后屡为奸人所立,遣尚书田淑敕留台赐后死。诏书累至,司隶校尉刘暾与尚书仆射荀籓、河南尹周馥驰上奏曰:“奉被手诏,伏读惶悴。臣按古今书籍,亡国破家,毁丧宗祊,皆由犯众违人之所致也。陛下迁幸,旧京廓然,众庶悠悠,罔所依倚。家有跂踵之心,人想銮舆之声,思望大德,释兵归农。而兵缠不解,处处互起,岂非善者不至,人情猜隔故耶!今上官巳犯阙称兵,焚烧宫省,百姓喧骇,宜镇之以静。而大使卒至,赫然执药,当诣金墉,内外震动,谓非圣意。羊庶人门户残破,废放空宫,门禁峻密,若绝天地,无缘得与奸人构乱。众无智愚,皆谓不然,刑书猥至,罪不值辜,人心一愤,易致兴动。夫杀一人而天下喜悦者,宗庙社稷之福也。今杀一枯穷之人而令天下伤惨,臣惧凶竖乘间,妄生变故。臣忝司京辇,观察众心,实以深忧,宜当含忍。不胜所见,谨密启闻。愿陛下更深与太宰参详,勿令远近疑惑,取谤天下。”颙见表大怒,乃遣陈颜、吕朗率骑五千收暾。暾奔镇南将军高密王司马略于青州,后遂得免,

六月甲子,侍中、司徒、安丰侯王戎薨于郏县,时年七十二,谥曰“元”。子王万,有美名。少而大肥,戎令食穅,而肥愈甚。年十九卒。有庶子王兴,戎所不齿。以从弟阳平太守王愔子为嗣。

戎有人伦鉴识,尝目山涛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知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表物。谓裴頠拙于用长,荀勖工于用短,陈道宁纟畟纟畟如束长竿。族弟王敦有高名,戎恶之。敦每候戎,辄托疾不见。尝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曰:“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酣畅于此,竹林之游亦预其末。自嵇、阮云亡,吾便为时之所羁绁。今日视之虽近,邈若山河!”初,孙秀为琅邪郡吏,求品于乡议。戎从弟衍将不许,戎劝品之。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者皆被诛,而戎、衍获济焉。

梁州刺史游楷杀天水太守封尚,欲扬威西土,阴图秦州刺史张辅。召陇西太守韩稚会议,未决。稚子韩朴有武干,斩异议者,即收兵伐张辅。辅与稚战于遮多谷口,辅军败绩,为天水故帐下督富整所杀。

初,张辅尝著论云:“管仲不若鲍叔,鲍叔知所奉,知所投。管仲奉主而不能济,所奔又非济事之国,三归反坫,皆鲍不为。”又论班固、司马迁云:“迁之著述,辞约而事举,叙三千年事唯五十万言;班固叙二百年事乃八十万言,烦省不同,不如迁一也。良史述事,善足以奖劝,恶足以监诫,人道之常。中流小事,亦无取焉,而班皆书之,不如二也。毁贬晁错,伤忠臣之道,不如三也。迁既造创,固又因循,难易益不同矣。又迁为苏秦、张仪、范睢、蔡泽作传,逞辞流离,亦足以明其大才。故述辩士则辞藻华靡,叙实录则隐核名检,此所以迁称良史也。”又论魏武帝不及刘备,乐毅减于诸葛亮,词多不载。

秋七月甲午,洛阳尚书诸曹火,烧崇礼闼。

征南将军范阳王司马虓与从兄宁北将军平昌公司马模、长史冯嵩等刑白马歃血而盟,推司空、东海王司马越为盟主。越严兵徐州,将西迎大驾。越承制以刘蕃为淮北护军,蕃子刘舆为颍川太守,顾荣为军谘祭酒,成都王从事中郎王澄为司空长史,河南尹周馥为中领军,未就。左将军琅邪王司马睿为辅国将军。豫州刺史。刘乔转安北将军、冀州刺史,范阳王司马虓都督河北诸军事、骠骑将军、持节,领豫州刺史。乔以虓非天子命,不受代,发兵拒之。

东海王司马越承制起广陵相陈敏为右将军、假节、前锋都督,致书于敏曰:“将军建谋富国,则有大漕之勋。及遭冰昌之乱,则首率义徒,以寡敌众。外无强兵之援,内无运筹之侣,只身挺立,雄略从横,擢奇谋于马首,夺灵计于临危,金声振于江外,精光赫于扬楚。攻坚陷险,三十余战,师徒无亏,勍敌自灭。五州复全,苞茅入贡,岂非将军之功力哉!今羯贼屯结,游魂河济,鼠伏雉窜,藏匿陈留,始欲奸盗,终图不轨。将军孙吴之术既明,已试之功先著,孤与将军情分特隆,想割草土之哀,抑难居之思,舍绖执戈,来恤国难。天子远巡,銮舆未反,引领东眷,有怀山陵。当凭将军戮力,王辂有旋。将军率将所领,承书风发,米布军资,惟将军所运。”

东海王司马越将起兵奉迎天子,以中庶子缪播父时故吏,委以心膂。播从弟魏郡太守缪胤,河间王司马颙前妃之弟也。越遣播、胤诣长安说颙,令奉帝还洛,约与颙分陕为伯。播、胤素为颙所敬信,既相见,虚怀从之。颙将张方自以罪重,惧为诛首,谓颙曰:“今据形胜之地,国富兵强,方所领犹有十余万众,奉送大驾还洛宫,使成都王反邺,公自留镇关中,方北讨博陵。奉天子以号令,谁敢不服!”颙惑方所谋事大难济,犹豫不决。方恶播、胤为越游说,阴欲杀之。播等亦虑方为难,不敢复言。

缪胤字休祖,安平献王司马孚外孙也,与从兄缪播名誉略齐。初为尚书郎,后迁太弟右卫率,转魏郡太守。及王浚军逼邺,石超等大败,胤奔东海王越于徐州。

成都王司马颖既废,河北思之。邺中故将帐下督公师籓及汲桑、楼权、郝昌等起兵以迎颖,众至数万,聚众攻陷郡县,害阳平太守李志、汲郡太守张延等。牧率汲桑率羯人石勒等乘苑马数百骑以赴公师籓。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焉。籓拜勒为前队督,从攻宁北将军平昌公司马模于邺。模左右谋应之。广平太守丁邵率众救模,范阳王司马虓又遣兖州刺史苟晞援之,籓等散走。

八月,有星孛于昴毕。

辛丑,大赦。

骠骑将军、范阳王司马虓逐冀州刺史李义。吏部尚书温羡出为冀州刺史,加后将军。司马虓复以中书侍郎嵇含为从事中郎,寻授振威将军、襄城太守。

扬州刺史曹武杀丹阳太守朱建。

镇南大将军刘弘逐平南将军、彭城王司马释于宛。刘弘著绩汉南,长史应詹之力也。迁詹南平太守。

成都王李雄遣其太傅李骧寇汉安。

九月庚寅朔,公师籓又害平原太守王景、清河太守冯熊。

庚子,豫州刺史刘乔攻范阳王司马虓于许昌,败之。虓司马刘琨舆汝南太守杜育等率众救虓,未至而虓败,虓乃与刘舆、刘琨兄弟俱奔河北。琨之父母遂为刘乔所执。王浚表虓领冀州刺史,资以兵马。琨说后将军冀州刺史温羡,使让位于虓。虓既自牧冀州,镇邺,以刘舆为征虏将军、魏郡太守。

司马虓为刘乔所破,振威将军、襄城太守嵇含奔镇东大将军刘弘于襄阳,弘待以上宾之礼。含性通敏,好荐达才贤,常欲崇赵武之谥,加臧文之罪。

壬子,司马颙使晋帝以成都王司马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千人,镇邺。以卢志为魏郡太守,加左将军,随颖北镇。遣将军吕郎屯洛阳。尚书牵秀为平北将军,镇冯翊。

冬十月,星陨有声。

颍川太守刘舆昵于范阳王司马虓,左将军豫州刺史刘乔上尚书列舆罪恶。

丙子,河间王司马颙使晋帝诏曰:“得豫州刺史刘乔檄,称颍川太守刘舆迫胁骠骑将军虓,拒逆诏令,造构凶逆,擅劫郡县,合聚兵众。舆兄弟昔因赵王婚亲,擅弄权势,凶狡无道,久应诛夷,以遇赦令,得全首领。小人不忌,为恶日滋,擅用苟晞为兖州,断截王命。镇南大将军、荆州刺史刘弘,平南将军、彭城王释等,其各勒所统,径会许昌,与乔并力。今遣右将军张方为大都督,统精卒十万,建武将军吕郎、广武将军骞貙、建威将军刁默等为军前锋,共会许昌,除舆兄弟。敢有举兵拒违王命,诛及五族。能杀舆兄弟送首者,封三千户县侯,赐绢五千匹。”诏进刘乔镇东大将军、假节,以其长子刘祐为东郡太守。使刘弘为刘乔继援。

刘弘以张方残暴,知颙必败,遣使受东海王司马越节度。时天下大乱,弘专督江汉,威行南服。前广汉太守辛冉说弘以从横之事,弘大怒,斩之。河间王颙使张光为顺阳太守,南阳太守卫展说弘曰:“彭城王前东奔,有不善之言。张光,太宰腹心,宜斩光以明向背。”弘曰:“宰辅得失,岂张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弗为也。”展深恨之。卫展字道舒,卫恒族弟也。历尚书郎、南阳太守。

刘弘与刘乔笺曰:“适承范阳欲代明使君。明使君受命本朝,列居方伯,当官而行,同奖王室,横见迁代,诚为不允。然古人有言,牵牛以蹊人之田,信有罪矣,而夺之牛,罚亦重矣。明使君不忍亮直狷介之忿,甘为戎首,窃以为过。何者?至人之道,用行舍藏。跨下之辱,犹宜俯就,况于换代之嫌,纤介之衅哉!范阳国属,使君庶姓,周之宗盟,疏不间亲,曲直既均,责有所在。廉蔺区区战国之将,犹能升降以利社稷,况命世之士哉!今天下纷纭,主上播越,正是忠臣义士同心戮力之时。弘实暗劣,过蒙国恩,愿与使君共戴盟主,雁行下风,扫除凶寇,救苍生之倒悬,反北辰于太极。此功未立,不宜乖离。备蒙顾遇,情隆于常,披露丹诚,不敢不尽。春秋之时,诸侯相伐,复为和亲者多矣。愿明使君回既往之恨,追不二之踪,解连环之结,修如初之好。范阳亦将悔前之失,思崇后信矣。

刘弘又与东海王越书曰:“适闻以吾州将擅举兵逐范阳,当讨之,诚明同异、惩祸乱之宜。然吾窃谓不可。何者?今北辰迁居,元首移幸,群后抗义以谋王室,吾州将荷国重恩,列位方伯,亦伐鼓即戎,戮力致命之秋也。而范阳代之,吾州将不从,由代之不允,但矫枉过正,更以为罪耳。昔齐桓赦射钩之仇而相管仲,晋文忘斩祛之怨而亲勃鞮,方之于今,当何有哉!且君子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今奸臣弄权,朝廷困逼,此四海之所危惧,宜释私嫌,共存公义,含垢匿瑕,忍所难忍,以大逆为先,奉迎为急,不可思小怨忘大德也。苟崇忠恕,共明分局,连旗推锋,各致臣节,吾州将必输写肝胆,以报所蒙,实不足计一朝之谬,发赫然之怒,使韩卢东郭相困而为豺狼之擒也。吾虽庶姓,负乘过分,实愿足下率齐内外,以康王室,窃耻同侪自为蠹害。贪献所怀,惟足下图之。”

刘弘又上表曰:“范阳王虓欲代豫州刺史乔,乔举兵逐虓,司空、东海王越以乔不从命讨之。臣以为乔忝受殊恩,显居州司,自欲立功于时,以徇国难,无他罪阙,而范阳代之,代之为非。然乔亦不得以虓之非,专威辄讨,诚应显戮以惩不恪。然自顷兵戈纷乱,猜祸锋生,恐疑隙构于群王,灾难延于宗子,权柄隆于朝廷,逆顺效于成败,今夕为忠,明旦为逆,翩其反而,互为戎首,载籍以来,骨肉之祸未有如今者也。臣窃悲之,痛心疾首。今边陲无备豫之储,中华有杼轴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国体,职竞寻常,自相楚剥,为害转深,积毁销骨。万一四夷乘虚为变,此亦猛兽交斗,自效于卞庄者矣。臣以为宜速发明诏,诏越等令两释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后,其有不被诏书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若诚濯之,必无灼烂之患,永有泰山之固矣。”

时河间王颙方拒关东,倚刘乔为助,不纳弘言。

晋秘书监潘尼为中书令。时三王战争,皇家多故,尼职居显要,从容而已。虽忧虞不及,而备尝艰难。

丁丑,使前车骑将军石超、北中郎将王阐讨颍川太守刘舆等。赤气见于北方,东西竟天。有星孛于北斗。宁北将军平昌公司马模遣将军宋胄等屯河桥。

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诈被檄,自称平西将军,复皇后羊献容。洛阳令何乔攻权,杀之,复废皇后。

前大将军参军孙惠乃诡称南岳逸士秦秘之,以书干东海王越曰:

“天祸晋国,遘兹厄运。历观危亡,其萌有渐,枝叶先零,根株乃毙。伏惟明公资睿哲之才,应神武之略,承衰乱之余,当倾险之运,侧身昏谗之俗,局蹐凶谄之间。执夷正立,则取疾奸佞;抱忠怀直,则见害贼臣。餔糟非圣性所堪,苟免非英雄之节,是以感激于世,发愤忘身。抗辞金门,则謇谔之言显;扶翼皇家,则匡主之功著。事虽未集,大命有在。夫以汉祖之贤,犹有彭城之耻;魏武之能,亦有濮阳之失。孟明三退,终于致果;勾践丧众,期于擒吴。今明公名著天下,声振九域,公族归美,万国宗贤。加以四王齐圣,仁明笃友,急难之感,同奖王室,股肱爪牙,足相维持。皇穹无亲,惟德是辅,恶盈福谦,鬼神所赞。以明公达存亡之符,察成败之变,审所履之运,思天人之功,武视东夏之籓,龙跃海嵎之野。西谘河间,南结征镇,东命劲吴锐卒之富,北有幽并率义之旅,宣喻青徐,启示群王,旁收雄俊,广延秀杰,纠合携贰,明其赏信。仰惟天子蒙尘邺宫,外矫诏命,擅诛无辜,豺狼篡噬,其事无远。夫心火倾移,丧乱可必,太白横流,兵家攸杖,岁镇所去,天厌其德。玄象著明,谪谴彰见。违天不祥,奉时必克。明公思安危人神之应,虑祸败前后之征,弘劳谦日昃之德,躬吐握求贤之义,倾府竭库以振贫乏,将有济世之才,渭滨之士,含奇谟于朱脣,握神策于玉掌,逍遥川岳之上,以俟真人之求。目想不世之佐,耳听非常之辅,举而任之,则元勋建矣。

“秘之不天,值此衰运,窃慕墨翟、申包之诚,跋涉荆棘,重茧而至,栉风沐雨,来承祸难。思以管穴毗佐大猷,道险时吝,未敢自显。伏在川泥,系情宸极,谨先白笺,以启天虑。若犹沈吟际会,徘徊二端,徼幸在险,请从恕宥之例。

“明公今旋轸臣子之邦,宛转名义之国,指麾则五岳可倾,呼噏则江湖可竭。况履顺讨逆,执正伐邪,是乌获摧冰,贲育拉朽,猛兽吞狐,泰山压卵,因风燎原,未足方也。今时至运集,天与神助,复不能鹊起于庆命之会,拔剑于时哉之机,恐流滥之祸不在一人。自先帝公王,海内名士,近者死亡,皆如虫兽,尸元曳于粪坏,形骸捐于沟涧,非其口无忠贞之辞,心无义正之节,皆希目下之小生而惑终焉之大死。凡人知友,犹有刎颈之报,朝廷之内,而无死命之臣。非独秘之所耻,惜乎晋世之无人久矣。今天下喁喁,四海注目。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替而复绍,惟明公兄弟能弘济皇猷。国之存亡,在斯举矣。

“秘之以下才之姿,而值危乱之运,竭其狗马之节,加之忠贞之心,左属平乱之鞬,右握灭逆之矢,控马鹄立,计日俟命。时难获而易失,机速变而成祸,介如石焉,实无终日,自求多福,惟君裁之!”

司马越省书,榜道以求之,孙惠乃出见。越即以为记室参军,专职文疏,豫参谋议。除散骑郎、太子中庶子,复请补司空从事中郎。

十二月,东海王司马越率甲卒三万,安北将军王浚遣祁弘率鲜卑突骑为越先驱,西迎大驾,移檄天下,所在锋起。河间王司马颙将吕朗等东屯荥阳,成都王司马颖进据洛阳,张方屯兵霸上。

司马越西次萧县,右将军陈敏引兵会之。镇东大将军豫州刺史刘乔遣子东郡太守刘祐拒之灵壁,越军败。陈敏因中国大乱,遂请东归,收兵据历阳。

范阳王司马虓遣司马刘琨、督护田征诣幽州,乞师于王浚,得突骑八百人,乃与虓自翼州发兵,率突骑五千自官渡济河,共破东平王司马懋于廪丘。又拔荥阳,斩石超。刘琨分兵向许昌,许昌人纳之。琨自荥阳率兵迎越,遇东郡太守刘祐于谯,祐众溃见杀。乃攻刘乔于萧,乔劫琨父刘蕃,以槛车载之,据考城以拒虓,乔众不敌而溃。琨始得其父母。刘乔与五百骑奔南阳,复收散卒,屯于平氏。

司马越进屯阳武,使尚书令王堪统行台。

司马越承制赏讨刘乔有功:汝南王司马祐拜扬武将军,以江夏云杜益封,并前二万五千户。南顿公司马宗进封南顿王,增邑五千,并前万户,为征虏将军。汝阳公司马熙进爵为汝阳王。

晋离狐令甘卓见天下大乱,弃官东归,前至历阳,与右将军陈敏相遇。敏甚悦,共图纵横之计,教卓假称皇太弟命,拜敏为扬州刺史。敏为其子陈景娶卓女,共相结托。扬州刺史刘机、丹阳太守王旷等皆弃官奔走。陈敏分置子弟为列郡,收礼豪桀,有孙氏鼎峙之计。

陈敏诈称诏书,以贺循为丹阳内史。循辞以脚疾,手不制笔,又服寒食散,露发袒身,示不可用,敏竟不敢逼。是时州内豪杰皆见维絷,或有老疾,就加秩命,惟循与吴郡朱诞不豫其事。陈敏乃假军谘祭酒顾荣右将军、丹阳内史。顾荣数践危亡之际,恒以恭逊自勉。会敏欲诛诸士人,荣说之曰:“中国丧乱,胡夷内侮,观太傅今日不能复振华夏,百姓无复遗种。江南虽有石冰之寇,人物尚全。荣常忧无窦氏、孙、刘之策,有以存之耳。今将军怀神武之略,有孙吴之能,功勋效于已著,勇略冠于当世,带甲数万,舳舻山积,上方虽有数州,亦可传檄而定也。若能委信君子,各得尽怀,散蒂芥之恨,塞谗谄之口,则大事可图也。”敏纳其言,悉引东东诸豪族四十余人为将军、郡守。敏弟陈昶知顾荣等有贰心,劝敏杀之,敏不从。昶将精兵数万据乌江,弟陈恢率钱端等南寇江州,刺史应邈奔弋阳,弟陈斌东略诸郡,遂据有吴越之地。敏命寮佐以己为都督江东军事、大司马、楚公,封十郡,加九锡,列上尚书,称自江入河,奉迎銮驾。

楚公陈敏遣甘卓出横江,坚甲利器,尽以委之。右将军、丹阳内史顾荣私于卓曰:“若江东之事可济,当共成之。然卿观事势当有济理不?敏既常才,本无大略,政令反覆,计无所定,然其子弟各已骄矜,其败必矣。而吾等安然受其官禄,事败之日,使江西诸军函首送洛,题曰逆贼顾荣、甘卓之首,岂惟一身颠覆,辱及万世,可不图之!”卓从之。

陈敏遣弟陈宏为历阳太守,历阳术士陈训谓邑人曰:“陈家无王气,不久当灭。”宏闻,将斩之。训乡人秦琚为宏参军,乃说宏曰:“训善风角,可试之。如不中,徐斩未晚也。”乃赦之。时宏攻征东参军衡彦于历阳,乃问训曰:“城中有几千人?攻之可拔不?”训登牛渚山望气,曰:“不过五百人。然不可攻,攻之必败。”宏复大怒曰:“何有五千人攻五百人而有不得理?”命将士攻之,果为彦所败,方信训有道术,乃优遇之。

太宰、河间王司马颙除右卫司马张光为顺阳太守,加陵江将军,率步骑五千诣荆州讨陈敏。刺史刘弘雅敬重光,称为南楚之秀。时江夏太守陶侃与敏大将钱端相拒于长岐,将战,襄阳太守皮初为步军,使光设伏以待之,武陵太守苗光为水军,藏舟舰于沔水。皮初等与贼交战,光发伏兵应之,水陆同奋,贼众大败。

陈敏作乱,鹰扬将军江夏太守陶侃时镇江夏,以绥夷都尉朱伺能水战,晓作舟舰,乃遣作大舰,署为左甄,据江口,摧破敏前锋。陈敏遣其弟陈恢称荆州刺史,寇武昌,镇东大将军、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刘弘乃解南蛮,以授前北军中候蒋超,统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以大众屯于夏口。又遣治中何松领建平、宜都、襄阳三郡兵,屯巴东,为罗尚后继。又加南平太守应詹宁远将军,督三郡水军,继蒋超。侃与敏同郡,又同岁举吏,随郡内史扈瑰间侃于刘弘曰:“侃与敏有乡里之旧,居大郡,统强兵,脱有异志,则荆州无东门矣。”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岂有是乎!”侃潜闻之,遽遣子陶洪及兄子陶臻诣弘以自固。弘引为参军,资而遣之,曰:“贤叔征行,君祖母年高,便可归也。匹夫之交尚不负心,何况大丈夫乎!”。又加侃为前锋督护,使与诸军并力拒恢。侃乃以运船为战舰,或言不可,侃曰:“用官物讨官贼,但须列上有本末耳。”于是击恢,所向必破。侃戎政齐肃,凡有虏获,皆分士卒,身无私焉。陈敏竟不敢窥境。

初,陈敏为右将军,堂邑令孙混见而羡之。术士戴洋曰:“敏当作贼族灭,何足愿也!”未几,敏果反焉。初,混欲迎其家累,洋曰:“此地当败,得腊不得正,岂可移家于贼中乎!”混便止。岁末,敏弟陈昶攻堂邑,混遂以单身走免。

江夏太守陶侃后以母忧去职。尝有二客来吊,不哭而退,化为双鹤,冲天而去,时人异之。

陈留相庾敳见王室多难,终知婴祸,乃著《意赋》以豁情,犹贾谊之《服鸟》也。其词曰:“至理归于浑一兮,荣辱固亦同贯。存亡既已均齐兮,正尽死复何叹。物咸定于无初兮,俟时至而后验。若四节之素代兮,岂当今之得远?且安有寿之与夭兮,或者情横多恋。宗统竟初不别兮,大德亡其情愿。蠢动皆神之为兮,痴圣惟质所建。真人都遣秽累兮,性茫荡而无岸。纵驱于辽廓之庭兮,委体乎寂寥之馆。天地短于朝生兮,亿代促于始旦。顾瞻宇宙微细兮,眇若豪锋之半。飘摇玄旷之域兮,深漠畅而靡玩。兀与自然并体兮,融液忽而四散。”从子庾亮见赋,问曰:“若有意也,非赋所尽;若无意也,复何所赋?”答曰:“在有无之间耳!”迁吏部郎。是时天下多故,机变屡起,敳常静默无为。

司马彪,字绍统,高阳王司马睦之长子也。出后司马懿弟司马敏。少笃学不倦,然好色薄行,为睦所责,故不得为嗣,虽名出继,实废之也。彪由此不交人事,而专精学习,故得博览群籍,终其缀集之务。初拜骑都尉。泰始中,为秘书郎,转丞。注《庄子》,作《九州春秋》。以为“先王立史官以书时事,载善恶以为沮劝,撮教世之要也。是以《春秋》不修,则仲尼理之;《关雎》既乱,则师挚修之。前哲岂好烦哉?盖不得已故也。汉氏中兴,讫于建安,忠臣义土亦以昭著,而时无良史,记述烦杂,谯周虽已删除,然犹未尽,安顺以下,亡缺者多。”彪乃讨论众书,缀其所闻,起于世祖,终于孝献,编年二百,录世十二,通综上下,旁贯庶事,为纪、志、传凡八十篇,号曰《续汉书》。泰始初,武帝亲祠南郊,彪上疏定议,语在《效祀志》。后拜散骑侍郎。惠帝末年卒,时所六十余。初,谯周以司马迁《史记》书周秦以上,或采俗语百家之言,不专据正经,周于是作《古史考》二十五篇,皆凭旧典,以纠迁之谬误。彪复以周为未尽善也,条《古史考》中凡百二十二事为不当,多据《汲冢纪年》之义,亦行于世。

东嬴公司马腾又遣司马瑜、周良、石鲜等讨汉王刘渊,次于离石汾城。汉王遣武牙将军刘钦等六军拒瑜等,四战,瑜皆败,钦振旅而归。

颍川处士庾衮隐于林虑山,及石勒攻林虑山,父老谋曰:“此有大头山,九州之绝险也。上有古人遗迹,可共保之。”晋帝迁于长安,庾衮乃相与登于大头山而田于其下。年谷未熟,食木实,饵石蕊,同保安之,有终焉之志。及将收获,命子怞与之下山,中途目眩瞀,坠崖而卒。同保赴哭曰:“天乎!独不可舍我贤乎!”时人伤之曰:“庾贤绝尘避地,超然远迹,固穷安陋,木食山栖,不与世同荣,不与人争利,不免遭命,悲夫!”衮学通《诗》《书》,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尊事耆老,惠训蒙幼,临人之丧必尽哀,会人之葬必躬筑,劳则先之,逸则后之,言必行之,行必安之。是以宗族乡党莫不崇仰,门人感慕,为人树碑焉。有四子:怞、蔑、泽、捃。在泽生,故名泽,因捃生,故曰捃。蔑后南渡江,中兴初,为侍中。蔑生愿,安成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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