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情欲泛滥，还是情义满满——武则天初会李世民

对当下文化凋零的感伤

近一百多年来，有关武则天初会李世民的情节，经过心术不正、善恶不分者的渲染，再渲染，早已背离了历史事实，也背离了文化以文化民、导民于善的基本属性。这些人透过书刊、杂志及电影、电视等方式方法，诲盗诲淫，不但污染了纸张，污染了胶片，最终还污染了几代人的心灵。

人说“欲要亡其国，必先亡其史；欲灭其民族，必先灭其文化。”遍观世界各国、各民族，疯狂诋毁自家文明史者，鲜有超过中国近一百余年的历史先例。

一些人因为极少数封建统治者的恶劣表现，而对中华传统文化、中华历史人物进行完全没有底线的恶毒诋毁，全面的道德否定。似乎谁恶毒谁胜出，洪洞县里无好人。这是完全错误的，也是导致当前我中华某些人的人格缺陷的一个重要原因。

眼下，人类历史发展到了大变局的前夜，最流行的说法是二十一世纪发生在中、美之间的矛盾斗争，其实质是东、西方两种文明的博弈。那么，我们是不是得先找到自己国家的文明，建立起对自家文明的自信，然后才可以与人博弈呢？

请跟我来，看看我们历史上最伟大时代，最优秀人物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文明品质。在这里，我们中华文明的基因库完好无损，它们是我们重拾信心，立于不败之地的保证。

01有情有义才是中国人

武照（武则天）入宫后经过差不多一年的培训，终于得到了侍奉唐太宗李世民的机会。她反复告诫自己，见皇帝是好事，也是自己期盼已久的事情，不必害怕，不必惊慌。只是就这样躺在床上等待皇帝，让她觉得很不自在，甚至有些屈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鼓起勇气坐了起来，整肃好衣带，下意识地盘腿趺坐，双掌合十，静心默诵观音菩萨名号，以驱散这难熬的紧张与不安。李世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武照完全没有知觉。

权力巅峰状态下的李世民，可谓一言可使天下雀跃，一言又可使天下偃息。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散朝后回到后宫，由宫女服侍着换上睡袍，转过玄关。他完全没有想到今天寝殿里景象会迥异于平常。

当御榻之上双手合十，默念观音菩萨名号的武照（武则天）出现在他面前时，李世民忽然觉得眼前有光晕浮动，一股强大而温和的气流在胸中激荡了一下，使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将有骤临战场之感。

“嗯？”李世民停住了脚步，稳住了心神，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没有两样，这才收拢眼神，仔细端详起眼前的“物品”。“观音菩萨！”李世民心里的声音，随即也莫名其妙地双手合十，不由自主，“糊里糊涂”地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你们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比丘尼？”李世民责问太监洪善信，声音不高。

“比丘尼？”洪善信莫名其妙。

“自己进去看看吧。”李世民说。

洪善信进屋一看，武照端坐龙床，太像入定的比丘尼了。

“陛下，她不是比丘尼。她是大前年过世的武信武都督的女儿武照。”洪善信小心翼翼地回话。

“武信的女儿？”说到武信二字，李世民的脸色完全和缓了下来。他转身进屋，再看武照——那方方正正的大脸盘还真像武信呢。

“你是忠孝公武信武都督的女儿？”李世民温和地“唤醒”武照。

“是。”武照本能礼貌地回答。等她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李世民的模样之后，即刻就地拜伏，胆怯但清晰地敬呼：“陛下。”

“你就还像刚才那样坐着吧，你那么坐着的样子很特别。”李世民亲切地说，那神态已经完全是父辈长者了。武照不敢，只是抬起头来跪着听李世民讲话。

“起来吧，你的脸盘、眼睛确实都长得很像你爹。”李世民总算看清楚了武照。他对武照父亲亲切怀念的声音已经深深感动了武照，使武照两眼不由自主地含起了热泪。这种真挚而强烈的情感又立即在李世民的内心引起了共鸣，一下子引发了近一段时间以来盘踞在他心中的种种伤感。

“你父亲他实在是走得太早了，走得太匆忙了。朕与你父亲相识二十多年，名为君臣，实是至交老友，我们之间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呢，他就舍朕而去了。”李世民说着，大颗泪珠滚落两腮。

“时间过得真快，武都督离开我们有三年多了吧？”李世民像是在问身边的洪善信。

“武都督是贞观九年五月走的，棺椁是当年年底运回他山西老家下葬的，都快四年了。”洪善信这样准确的回话，让李世民和武照都很感动。

尤其是武照，惊恐之下骤然遇到了父亲的至交老友，让她得到了很大的安全感，也格外伤怀，泪水完全不受支配地在眼眶里打滚，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哭泣，所以强忍着不让它滴落。

“你父亲为人特别老实谦虚，又豪爽仗义。”李世民有感而发，洪善信频频点头。

“他有德有才，为我大唐开国呕心沥血，任劳任怨，东奔西忙。从江淮之间的扬州到巴蜀之地的利州，哪个地方情况复杂，我就派他去镇守维持，真是辛苦有加。”李世民的英雄义气激荡于胸，与武照一老一少地对面坐着，开怀畅谈了起来，其豁达豪爽之气让武照印象深刻。

“公比洁冬水，方思春日，奸吏豪右，畏威怀惠，善政所暨，祥祉屡臻。白狼见于郊野，嘉禾生于垄亩。”武照完全是情不自禁，含泪背诵出李世民给她父亲的褒奖手敕。

“你所念的是朕颁给你父亲的嘉奖手敕。”李世民初觉耳熟，终于想了起来，“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父亲大人日日焚香捧读，望阙感恩自勉。臣妾耳濡目染，就记下了。”说“臣妾”二字时，武照和李世民几乎同时觉得别扭，因为他们早已萌生父女两辈人的思想感情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你父亲的模样吗？”李世民问武照，声音特别温和。

武照闻听此问，霎时悲从中来，声音哽咽，跪地回话：“回陛下，臣妾怎么能不记得呢？那天，接到先帝驾崩的噩耗时，我们一家人正在吃饭。差官刚说出先帝驾崩，父亲就失声恸哭，当时就吐血躺倒了，再没有起来。”

“嗬嗬。”李世民感动至深，呼吸骤然粗重起来，“朕本想着忙完先帝的葬礼，就下诏调他回到长安来。我们君臣朋友们一起相伴百岁，共享富贵太平。没有想到武都督竟然是那样的肝胆，闻君父之噩耗，竟感知遇之恩，哀痛成疾。朕虽日夜加派名医，也没有留住都督性命。旬月之间，朕骤失慈父与至交，朕何尝不心痛流血！可只要是人，不管怎样难舍难分，都免不掉生死别离，贵为君王也无可奈何！”李世民的柔情尽现，两眼通红，任泪水流淌。

武照早已感动肺腑，哀声啼哭。附近伺候的内官、宫女们也纷纷流泪。

“闺女，莫哭，自今日起，朕就是你的父亲！”李世民扶起武照道，话一出口，又似觉不妥，“啊，好痛快的一哭啊！朕饿了，善信，有吃的吗？以前吃了许多武都督家的饭菜，今天朕请武都督的闺女也品尝品尝朕的膳食。”李世民的兴致不错，脸色也明亮了许多。

太监洪善信看着也很高兴，当李世民提到武信都督家的饭菜时，这位自少年时即跟随李世民的宦官也笑了。

02母亲的影响力无与伦比

“你母亲好吗？”李世民喝了一口又香又甜的大麦茶，一边等待点心，一边继续关切地询问武照。

“还好。”武照忧戚地回答。

“你母亲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中豪杰，贤德孝亲可以说与你爹不相上下。她父亲是大业八年跟随炀帝征讨辽东时战死的，她就像男孩子一样，遵循儒家礼仪，为父亲守孝三年。听说她还念佛祈祷，为亡父超度。”

武照闻听“超度”二字，就情不自禁地合掌于胸前。

“你合掌念佛是不是从你母亲那里学来的呢？”李世民问。

“是的。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带我去寺庙烧香礼佛。我还在寺庙做过好几个月的小比丘尼呢，我们家里也有小佛堂。”武照说话时舒眉展眼，自然有一种虔诚教徒的平等气度。

“敬佛不是坏事，但也不能痴迷。人世间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妇五伦之中，到底是遵守孔圣人的教导要紧。”李世民的口气听起来不是很热烈。

武照本能地觉知面前的皇帝不是佛教徒，随即放开双手，小心谨慎起来。李世民对武照的驯服反应很满意。

03贞观时代的最大荣耀在于人人皆能反躬自省

说话间，御膳齐备。“当年，朕随先帝往来于汾、晋之间，可没少吃他们武家的饭菜。”李世民对洪善信议论道，又转向武照说，“你们武家招待我们的肥鸡、胖鸭和美酒的味道都忘记了，只有那又红又辣、又咸又香的豆腐乳还常常令朕口舌生津。”李世民说着，举筷邀请武照同吃，以缓和他们因为议论佛教而产生的微妙分歧。

洪善信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怎么，你也想起来武家的辣豆腐乳了吗？”李世民问洪善信。

“是的，陛下，不是您每次吃完了，都要叫小人去讨一坛带着的吗？”洪善信笑道

“哈哈哈，连吃带拿。听见没有，大唐天子与你们武家可是源远流长啊。”李世民看着武照说，见武照抿嘴而笑，不禁又问，“你笑什么？”

“陛下现在是不是想吃我们武家的豆腐乳了呢？”武照问，稚气尽显。

“是啊，多少年没吃了。”李世民感慨道。

“我进宫时带来了几坛，我去取来。”武照说罢，天真地站起来就要去取。

“哈哈哈……”李世民被武照的孩子气逗得大笑，用手阻止了武照，“不必现在去取，不然，过几天全长安都知道朕好吃的恶名了。”李世民停了停，别有意味地说：“你明天再来的时候，记得带来就可以了。”

“小人也帮武宫人记着。”洪善信善解人意地凑趣道。

“还是宫人吗？”李世民问。

“是啊，这批宫人的礼仪培训前不久才结束。”洪善信答话。

“是吗，”李世民点点头，又看着武照问，“后宫的文学馆与你们外边的仕女学堂有很大的不同吧？你都学到些什么了？”

“德行、诗词、礼仪的课程都差不多。”武照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是太严格了吗？”李世民体贴地问，“大胆说，如果有问题，哪里错了，朕就让他们改正过来。”

“不是这个。”武照微微摇头，可能是想到更为严格的礼仪规范，遂将两腿微微合拢些回话，“只是外边的仕女学堂听不到像杨妃娘娘那样的演讲。”

“哦，杨妃去演讲了吗？她都说了些什么？”李世民看起来很是赞赏杨妃。

“她说，”武照稍停一下，让自己的精神更加饱满振作起来，神色随之凛然端肃，“她说‘我们是天子的眷属，是君王的亲人，是皇子、公主们的母亲’，娘娘的一席话，把我们这些小宫人的自卑屈辱一扫而光了。”武照又一次被这样激励的话语所感动，两眼放光。

“自卑屈辱吗？”李世民同样被深深地感动着，同时陷入了沉思。面对一群这样优秀的女人，自己作为天子，作为君王，作为皇子、公主们的父亲，他名副其实吗？回想到自己自长孙皇后过世以来，为了排解孤独，肆意放纵淫欲，何曾把这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们当过自己的眷属、自己的亲人、自己孩子们的母亲呢？原来自己的“快乐”是建立在这些弱小女人的屈辱之上啊！

“我真的是一位好家长，一代明君吗？”他自问自责，一股巨大的羞惭涌上心头，使他久久不能言语。

武照感到气氛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又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只是不敢举到胸前。她用眼神去体会李世民的变化，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是不是在天子面前举止失当了。但直觉告诉她，自己没有错。李世民那越来越温和，甚至有些愧疚的眼神还告诉她，自己的举止言行非但没有错，而且还可能获得了当今天子的尊敬。

天子的尊敬是最重要的。

04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武宫人，今天朕很高兴，可以说是长孙皇后过世以来最高兴的一天。大唐的皇宫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李世民更加慈祥了，“今天，你先回去吧。不是你有什么失礼和不得体的地方，也不是朕不喜欢你，而是朕怎么看你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闺女。”说此语时李世民甚至还有点尴尬。

武照的眼睛又湿润起来。一旁的洪善信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也许明天朕就能调整过来了。”李世民说，“朕要花一天的时间，斟酌一下应该给你一个什么封号。天子的眷属，君王的亲人，朕要给你一个合适的名分，这个名分既要与你的贤惠德才相适应，也要对得起朕的那位忠良挚友武都督的在天之灵啊！回去吧，孩子，明天你就有新的封号了。明天……”

武照行礼如仪，静静地接受着李世民的承诺，在小太监仁和的带领下退出李世民的寝殿。

寝殿外，太极宫内，防风的宫灯星星点点，蜿蜒曲折，将皇家的琼阁玉宇勾画得如同仙境。虽然入宫已经有些时日了，武照还是头一次真正抬起头来领略此地的美景，欣赏这样的庄严气派。

“这是我的家，是我要生活的地方吗？”武照的心情激扬起来，“父亲大人！”她微微举头，仰望苍穹，喃喃道：“您在看着媚娘吗？您听到了当今天子对您的怀念与赞叹了吗？看到君王因为您的辛劳为国而特别关怀您的女儿了吗？父亲，是您劳苦功高修下的善德在福荫着女儿呢！”

……

以上资料摘自大唐历史演义《元亨利贞·梦回大唐》（暂定名），该书对大唐初年的历史风貌去伪存真，做出了合乎历史事实，合乎中华圣贤文明的诠释。彻底涤除了宋代以后强加在李治、武则天身上的种种不堪的污名。